他站在天地中,手握生殺大權,似命運的主宰,對她說出這番判決。
陳惢心懷悲哀地閉了閉眼,不甘地接受死亡的到來。
大雪紛紛,她腦海中謝子琛方才嘴角掛著的殘忍弑殺愈發深刻,她咬緊牙關,痛恨自己直到這一刻心中還存有雜七雜八莫名其妙的情愫。
她現在被這孩子如此對待,如此侮辱,她竟對他有長輩的心疼,有母性的愛意,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陳惢,你別忘了,這孩子要殺你,他要拿走你的命讓你墮落無盡深淵,讓你再也看不到明天的旭日。
在陳惢和內心掙紮之時,謝子琛已經張開了手臂,麵對這陰雲如墨的天,向四麵八方吸取陰暗的黑氣。
他是神族,同時身上也帶有除不掉的魔性。
魔氣於他,是大補,是增加他修為的補品。
純白的雪地,他周身的黑氣開始蔓延,漸漸波及到四周。
腳下的地是幹淨的,可此刻似乎天空滴下的一滴墨,落在謝子琛的腳下,由他為中心,向四麵八方蔓延、伸展。
“啊——”
陳惢被黑氣觸碰,似乎被人扼住命脈,被滾燙冒煙的熱水燙傷了皮膚痛苦地低吟起來。
她本是雙膝跪地脊背彎曲,可此刻因痛苦卻不自主地仰起了頭,微微直起了身。
她痛得厲害,讓謝子琛不由自主睜開眼去看她。
一朵雪花恰巧落在她眉眼,隨後落下,觸碰她蒼白的嘴唇後才接觸地麵。
謝子琛愣住了,他漆黑的大眼睛看著她,竟無意識地收住了手。
那個神情是如此熟悉,是他午夜夢回,三千年跟著那個男人尋找她時日日夜夜糾纏他,讓他無法安睡的那張臉。
她不顧眾人反對執意要生下他,可他卻在遭遇危險時不顧她是否危險毅然破開她的肚皮降生於世。
於他,她是一位好母親,可於她,他卻不是一個孝順的兒子。
謝子琛的心情因回想起往事而沉入穀底,地上,陳惢左手下意識撐地而吃痛得低吟一聲,正是這一個低聲喚回謝子琛,他眯起鳳眸打量麵前弱得不能再弱的女子,冷漠的眼裏滿滿的嫌棄和厭惡。
嗬,像?真是好笑,即使投胎轉世數十年,她也比不上娘親一根手指頭,給娘親提鞋子都不配,她有什麼資格能讓他產生錯覺認為她像娘親?
對謝子琛而言,陳惢無意讓他產生的這個想法是恥辱的,他為他有這樣想感到丟臉、出醜,於是他把怒火全發泄在陳惢身上,隻因她無意甚至不知道的舉動,因他小肚雞腸沒有容人之量。
“啊……啊……我求你,求你殺了我……殺了我……”
在刻意的折磨麵前,沒有多少人能堅持下去,尤其陳惢麵臨的是謝子琛的怒火,那個天生魔君的壞心思和為難。
夢境裏的雲層越聚越厚,同時天色也越來越暗。
現實世界裏的陳惢躺在玉家客房裏無人問津,困在夢境被故意折磨的她同樣也孤立無援,無人會來救她,也無人能來救她。
冰涼的雪地,上頭落了一層薄薄雪花的地上忽然多了許多抓痕。
那些抓痕猙獰又恐怖,似乎不是一瞬間就造成的,而是經過個把時辰,經過很多難言的痛苦造成。
黑色的長鞭終於收了起來,改之又換上一把尖銳的小刀。
那刀鋒倒映著孩子嗜血的笑容,雪花一落,竟能被它攔腰截斷。
身上又開始傳來密密麻麻的疼,刻骨銘心,陳惢周身所有的力氣喪失了,在那一次次折磨中,所以就算現在謝子琛拿著小刀剃她的血肉,將她身上皮開肉綻的肉拿來練習,處淩遲之刑,她也沒力氣反抗了。
頭上身上全是雪白的飄雪,陳惢躺在那,似對疼痛麻木,也似沉沉睡過去了,她閉著眼睛,對周遭的一切皆不在意,唯一一個出賣她的,隻有她眼角緩緩流下的一滴淚水罷了。
“嗬,裝死。”
還沒把人折磨夠的謝子琛冷笑出聲,在這死寂的空間裏顯得尤為突兀。
他手上的刀子不住比劃著,在身上這位瀕臨死亡,不知前世是哪幾世生育他的女子發泄他惡魔的本性。
他就是惡魔,即使玄澤如何帶他教養他,也改變不了他本性陰狠惡毒。
弑母之人,天族有幾何,魔族又有幾何,或許,他不該是天族仙人所生,該是魔族魔頭所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