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四十四年(三)(1 / 2)

戌時方過,蘭心閣來報,說是寧昭儀身子不好了。

雍皇與太後辭別便匆匆趕了過去。

太後本就是隨性灑脫之人,雍皇一走,自然不願再拘著,賞了在殿內服侍的宮人吃食便放他們各自結伴至殿外亭軒賞月去了。

江挽正欲起身與太後祝壽,一抬眼便與太後的目光對上。

太後招了招手,道:“挽挽,坐到哀家身旁來。”

江挽得了令,循著空道行至太後身側。

禮官命人給江挽賜了座,江挽規規矩矩的行了禮,又謝過禮官,方才在太後身旁坐定。

太後拉過江挽的手,輕撫還未消散的疤痕,心疼極了:“可憐的孩子,這些日子受苦了……”

江挽柔聲道:“臣女不苦,娘娘的頑疾才更為要緊。”

念及此,江挽自太後掌心抽回手,搭上她的脈搏,“娘娘這些日子身子可好些了?”

太後自是欣慰,“你這孩子,向來最有孝心,前些日子吃了醫佐送來的藥,身子便大好了,哀家便曉得是你的方子。”

江挽細細診過脈象,確是平穩了,“娘娘的身子需得仔細調養,半點不可鬆懈啊!”

太後笑著拍了拍江挽的手背,與她調笑:“是是是,你若擔心哀家不配合,明日便來長信宮與哀家同住,時時看著哀家。”

江挽收回手,佯作羞赧:“娘娘,你又取笑臣女!”

太後拉回江挽的手,語重心長道:“並非哀家取笑你,不日你便要與太子成婚,你若於東宮出嫁終歸不妥,再則哀家也想將你在身邊多留些日子……”

此前,江挽隻當嫁給沈微明當做權宜之計,可如今正正經經的被人提起,江挽也不得不鄭重思量一番,太後所言並不作假,尚未成婚,常住東宮確實不合規矩,從前她便常伴太後身側,如今長信宮倒成了自己最佳的去處……

江挽應道:“是,臣女遵娘娘安排。”

隨後太後又與江挽問過東宮諸事,囑她需好好養傷,莫要落下病根……

隨後柳妙儀又來與太後敬酒,身後的仆從懷中還抱著個珠光寶氣的畫匣。

柳妙儀將其中的畫卷取出,在太後麵前小心翼翼地展開,“娘娘,這是前些日子莊子裏收來的山清圖,聽聞是前朝張易所作,臣女不懂畫,一時竟辨不出真偽,聽聞娘娘對古籍名畫頗有研究,特意帶來請娘娘幫忙瞧瞧。”

太後拉過柳妙儀的手,笑道:“這個好說,你且坐,哀家仔細瞧瞧。”

這邊太後與柳妙儀瞧著山清圖,江挽便挑了個無人的角落,自顧自飲著案上的桑葚酒。

酒過三巡,江挽腳下不禁飄飄然。

沈微明剛與刑部侍郎寒暄完,回到席上沒見著江挽,環視了一周,瞧見角落裏麵容緋紅的江挽。

走近了便瞧見她舉著酒杯,嘴裏還絮絮叨叨念著“舉杯邀明月……”,便自她手中截下晃晃蕩蕩的酒杯。

手中的酒杯被來人接過,江挽眯了眯眼,瞧見是沈微明,就著衣袖拭去唇邊的酒液。

沈微明放下酒樽,攙著江挽回到席上。

方才坐下,便聽到殿外有刀劍與胄甲相碰的清脆傳來。

不稍片刻,殿外之人踏著秋霜,風塵仆仆而來。

眾臣嘩然。

“姑母,臣來遲了!”

太後快步行至來人跟前,大喜過望:“好孩子,平安歸來便好!”

江挽方才的酒氣已被來人攜的冷氣吹散了大半,細細打量了一番殿中之人。

如今年歲,雖然江南民生凋零,卻也還算國泰民安,來人身著胄甲,而大雍戰亂之地也隻一處平州,想來此人便是秦王——季睢。

季睢掀開隨從懷中的錦盒,自其中取出一件墨色大氅披到太後身上,“姑母,我於平州平亂時意外獵得幾隻墨狐,特意給你做了這件大氅,姑母可還喜歡?”

太後細細撫摸著身上的大氅,揚起的唇角始終不曾落下:“喜歡,這墨狐皮本就珍貴,何況是你特意製得,怎會不喜歡?”

說罷,太後便邀著秦王上座,殿外卻傳來宮人唱嗬之聲,“皇上駕到!”

眾臣應聲而跪,雍皇背手行至秦王身前,神色莫測:“秦王來的倒是巧,朕方才從蘭心閣趕著回來,你便到了,怎的回來也不通報一聲,朕也沒來得及為你這個大功臣接風洗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