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幾人真的靠近青山鎮的地界,才發現這個地方詭異的出奇……
一行人心裏不免生出了疑竇,看樣子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九爻垂眸不語,抬手揮了揮,眾人再次四下散開,到處尋著痕跡。
玉清跟著官珩向著界碑方向走去,嘀嘀咕咕的說道:
“這綪綪真的是太過胡鬧人,等師傅發現了,肯定要捉回去關幾天禁閉的……”
他聳了聳肩:“哼,這次我可不給她偷送飯食了,讓她知道苦頭,以後可不敢瞎跑到這些勞什子的地方來!”
玉清其實比口中的小師妹綪綪年歲還要小的多,可是他天資聰穎,入門甚早,乃是正清宮掌門親自抱養回來的。
因而竟在幼兒時期成為了晚自己幾天入門,卻在當時已有幾歲的小師妹的師兄。
兩個人年歲相當,平日關係甚好,偷雞摸狗,逃學耍賴,互相照應,好不快活……
唯獨對叫比自己小的玉清師兄這一點,綪綪一直憤憤不平,兩人總是因此吵的雞飛狗跳,偏偏吵過又混到一處。
玉清此時年歲尚小,粉雕玉琢,唇紅齒白,額間一點朱砂似火,黑發如漆,生的十分好看,嘟嘴扮癡時八分女像,剩下兩分英氣,顯得格外不同,頗有些雌雄難辨,容貌非常。
眾人一直將他當做真正的小師弟,寵愛有加,此時聽見他的抱怨,官珩撲哧而笑,故意羞他:“那真等著綪綪被捉回去罰戒尺挨打,某些人可不要偷偷哭紅了鼻子......”
玉清重哼,大步向著界碑踏去:“二師兄,你可真討厭。”
官珩哈哈大笑,搖頭不已,剛準備跟上去再調笑兩句,突然停下了腳步。
臉上一片凝重,他默默撕毀一張傳音符,將四下搜索的師兄弟們都聚齊,眼不離碑。
等到九爻縱馬而來的時候,他才匆匆將此處發生的異常告知:“師兄,玉清不見了……”
九爻神色不變,點頭示意他繼續,剛剛心焦萬分的官珩,才攸然放下心來。
他低聲道:“剛剛我與玉清同來,想搜的再仔細些,就看著先走幾步的他在我眼前突然不見……我感知了一下,附近沒有術法的痕跡,想跟著去查看,又怕貿然行動,此處事跡無人告知,因而在這裏等著師兄!”
九爻右手袖中結印,掐算卜卦,片刻後眉頭微皺:“這裏頗為奇怪,明明有術法痕跡,卻無法尋蹤,定是破鏡以上所施,隻是今日……”
他微頓不語,眼角淚痣猩紅,官珩心思微動,猛然憶起,低聲說道:“師兄,今日難道是?......”
九爻點頭:“清和,六爻日。”
官珩急急低呼:“師兄,你的身體......!”
九爻搖頭:“無事,不必聲張。”
官珩低聲應諾,心中擔憂不已,他乃正清宮弟子第二人,身份尊貴,修為頗高,入門幾與九爻同時,自是知曉些派中辛秘。
而正清宮中最大的秘密之一,就是如今修仙界年輕一輩第一人的九爻自出生便身有頑疾,每逢清和月便虛弱異常,血色全無,六爻日更是全身修為幾乎全無,往常幾年都難熬至極,自小師妹綪綪入山後,才將將好轉。
清和月全然無事,隻在六爻日前後三日痛不欲生,修為幾乎散盡。
這事正清宮中僅掌門及八大峰主長老和官珩知曉,連玉清與小師妹都全然不曉。
官珩沉默不語,心中凝重:“怪不得大師兄竟然禦馬而行,全然不使用法術,自己還以為師兄是下山不想驚擾俗世凡人,竟然忘記了時間……怪不得師兄掐算不出,原來竟是修為不在......”
他心中羞赧不已,十分憎惡自己竟然沒有注意到大師兄的情況,下山的奔波竟然分散了他的心神,忘記了六爻。
他欲請罪,也知曉此刻不是說話的時候,隻能不動神色的望著九爻,眸中越發凝重。
身後師兄弟各自上前,眾星拱月般朝著九爻四下分散而立,其中一粗壯大漢上前一步,甕聲甕氣的問道:“大師兄,小師弟還未尋到蹤跡,二小師弟現今不見了可如何是好,這裏是不是有鬼,俺,俺,俺擔心他們的很,嚶嚶嚶......”
官珩聽罷,嘴角抽搐,臉色微青,剛剛的凝重被衝淡了幾分。這粗壯大漢乃是正清宮正陽峰五師弟,生的健壯如牛,聲若洪鍾,資質也算上乘,修為不弱,偏偏生個如鼠的膽子,怕黑怕鬼怕孤單,旁人聲音大一點都若少女啼哭,嚶嚶嚶不停。
九爻一片淡定,不為所動,仙資卓越,官珩等其餘師兄弟看著這壯漢弱風拂柳的模樣……
真是......酸的牙根都疼了……恨不得,恨不得,此刻消失蹤跡的是自己。
幾個師兄弟對望一眼,都是無語問蒼天,內心內流滿麵,不住哀嚎,眼要瞎,眼要瞎!
眼看壯漢越哭越大聲,那碩大的淚珠掛滿了滿臉的絡腮胡子,他甚至掏出了隨身帶著的手帕開始擤起鼻涕。
官珩嘴角抽搐的更加厲害了,他臉色鐵青的看著麵前的壯漢:“五師弟,不要擔心,他們必定平安無事,此刻不要分神,定要好好搜尋四周。”
壯漢五師弟柳臨風捏著蘭花指,哽咽著低聲應諾,邁著小碎步退開。
.......
.............
嗯,沒錯身高九尺,渾身肌肉,胡子拉碴的五師弟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對酒擎鍾飲,臨風拔劍歌”……是謂柳臨風。
看著他眼巴巴的看著自己,要哭不哭的樣子,官珩頭越發的疼了……
幾人被這插科打諢的柳臨風鬧的牙疼的時候,隻見自家宛若天人的大師兄踏入界碑四周,忽然也不見了……
空中僅飄蕩著一張燃燒殆盡的朱砂黃符,大師兄那清越的聲音傳出:“碑前行三,左靠二字入。”
官珩琢磨了兩句,猛然提步向前,正準備也跟著師兄進入界中,卻發現剩下幾人麵麵相覷,他兀自歎了口氣,對著眾人說道:“走到界碑剩三步範圍,向左靠去摸住山字。”
眾人應諾,官珩心中一片淩亂……
正清宮曆來分內外兩門,內門九峰,掌門凜然獨立,將自己所屬的清淨峰給了首徒九爻,而後八峰分別為正清九子卓之文長老所在正陽峰,授徒一人為官珩,內門弟子行二,與其師執戒律,司刑罰。
正清九子美貌無雙花若溪長老所在正秀峰,授徒兩人,為整個正清宮內門弟子中僅有的兩位女弟子,分別為三師姐江浸月,七師妹秋瀲灩,師徒三人司派中靈寶珍禽。
正行峰為正清九子鬼佬所在,授一徒,行五,柳臨風是也,掌宮內丹法符咒。
正一峰為正清九子太上真人地界,授徒二,為多年前在俗世所救童子如今正清內門最小的師妹頊綪,行十三,以及掌門送授,年紀最小的玉清,宮內內門行十二。
正一峰也是正清宮內除了九爻所在以外,修仙的術法最為隨性的地方,太上真人長年閉關,但正清宮內最為神秘的藏經閣卻是由之掌管。
正日峰正清九子君醉,授徒一名為黎南部,宮內行四 ,修天下霸道之劍,掌正清宮內法器。
正氣峰正清九子木心道人是個刻板嚴謹的老學究,授徒三人,司深行六,司見行八,司明行九,修行的是宮內最正宗的正清罡氣,掌正清宮內弟子教化。
正明峰正清九子風德天,授徒一人 ,為親子風懷雲,宮內行十,修變換陣法,掌正清宮陣法變換。
正色峰峰主是與花若溪齊名豔絕修仙界的正清九子琉璃仙姝,授徒一人名喚八寶 行十一 ,師徒二人,修無上仙術,司派中外門弟子教化。
最後一峰正坤峰無上 無徒,長年行蹤不明,修大自在。
內門十三徒,皆是天資聰穎的機緣之人,在如今的修仙界年輕弟子一輩,頗有盛名。外門弟子多為俗世世家較有仙緣之人,習基礎術法,苦修道術,兼負宮中事物日常,修行自不可與內門弟子相提並論。
隻是此次出來,乃是大師兄臨時起意,除了正清,隻有五師弟跟著來了:‘偏偏是他,哎,待會還要注意著他別哭....”
官珩無奈的看看跟著的幾人,都是外門弟子中挑了幾人跟著打算處理一些日常事務,順帶曆練一下,好幾個人是近兩年才被選入派中,負責宮內日常事務。
修行不足,修為不夠,實在不能算做助力。
此時情況特殊,師兄恰好修為出現狀況,實在不能讓他有任何損傷。
官珩沉默片刻:“你們幾個立即返程回宮內,拿我信物請三師妹來一趟,千萬不要驚動各位長老和掌門。”
幾人也知道自己幫不上忙,立即應諾,翻身上馬就此離去。
官珩一把拉著還在狀況外的柳臨風,朝著青山鎮的界碑走去,兩人的身行頓時影入虛空,再也瞧不見蹤跡。
這是一座懷水而建的小鎮,一條護城河環繞蜿蜒,雕刻成蟠龍模樣的牌樓上行雲流水的書寫青山鎮三個大字。
青石敷設的地麵帶著微濕的水氣一路蜿蜒而去,路兩旁房屋鱗次櫛比,錯落而置,酒鋪,茶肆,米店,布莊應有盡有,路上車水馬龍,行人川流不息,竟是一個十分繁華的城鎮,鎮內術法痕跡全無,與俗世全無不同,竟找不出任何一絲怪異。
“客官,客官,看您這長途奔波的模樣,一路受累了,您這要不要進來喝口茶水?小的家可是這青山鎮上第一流的茶館。”
一個滿臉笑意的店小二,眥著微微泛黃的牙對著九爻吆喝道。
九爻微微一頓,提步入內,就近找了一張靠近門口的桌子坐下,店小二快步上前,扯下搭在肩上的抹布,殷勤的給他擦淨了桌麵,又手腳麻利的端上了茶水茶點。
九爻端起茶碗,四下摩挲,微微翹起食指,指腹光潔如新,並無灰塵,一如店家照料精細,日日擦拭的樣子。
他一手把玩茶碗,將手中茶水搓揉成千般模樣,愣是一點一滴沒有掉落出來,一邊隨手指著門外熙熙囊囊的行人,問到:“你們這小鎮人可真多,不知其中有多少外地遊人?”
小二一愣,手上收拾的動作慢了下來,表情略有怔愣:“外地遊人?”
九爻默然:“你剛剛不是招呼我為遠遊之人,長途跋涉?像我這樣的遊人,青山鎮這麼繁華的地方應該並不少見吧?”
小二徹底停下了,陷入了沉思,周圍的空氣好像忽然間冷凝起來,每個人都像放慢了速度,吧嗒吧嗒,一陣悠遠的步伐聲響起。
店小二又開始齜起了自己那口微微泛黃的牙:“客官,您說的可對,我們這青山鎮是方圓五百裏最大的城鎮,來往的客商絡繹不絕,附近的佃戶獵戶經常來趕集,連離我們遠著的城鎮都有經常來看望親友,小住幾日的,這人來來往往真的可不少。”
隨著店小二話音剛落,街邊越發人聲鼎沸,真有披著獸皮扛著長矛弓箭的獵戶,帶著丫鬟小廝乘著軟轎的富家太太穿行不停。
九爻杯碗落定,眼角淚痣顯得越發鮮明,他點點頭:“原來如此……”
剛剛的停滯不過片刻,但那種怪異的感覺總算猜出了幾分,怪不得,官珩幾人一時之間居然未查出術法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