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虞滄在金城江的醫院檢查了一下耳朵,拿到報告後,虞滄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是真的能聽見了,不用再進行偽裝,也擺脫了童年的一大陰影。畢竟他中學時期沒因為耳聾被嘲笑,喜歡的聲樂也因為殘疾隻能放棄。
“二媽和江sir知道了肯定會高興······”虞滄嘀咕了一句,自己都愣了一下。
回到民宿後,虞滄仍舊有點無精打采,春來和烏葉坐在民宿的後花園裏喝著下午茶,看了一眼鬱鬱寡歡的虞滄,春來走過去踢了踢他:“第一次見恢複聽力還能一臉愁容的人!”
虞滄苦笑,說:“我剛拿到報告的時候,想著一定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二媽和江sir。但是現在,我二媽瘋了,江sir他又生病了。讓我有種錯覺,好像隻有自己在交好運,我的家人和朋友都······”
春來非常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說:“不是吧大哥,憶苦思甜也要有個度啊。你倒黴這麼久才得這麼點好處,怎麼還埋怨起自己了?”
烏葉笑了笑,補充道:“我們要在金城江待久一點,回去之後,不管是誰問起你的耳聾怎麼治好的,你隻能說是金城江這邊的一個老師傅用祖傳的方子治好的。聽到了嗎?”
虞滄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烏葉,問:“那天救你的那個人······是誰?”
烏葉看了一眼他,歎了一口氣:“虞老板,你這個人怎麼不長記性?妖怪的事情,你知道越多,對你越不利。管住自己的好奇心總沒錯。”
被烏葉小小警告了一下,虞滄也就沒再問下去。冬季的陽光再強烈,照到身上也隻是癢癢地,烏葉安靜地喝茶刷手機,虞滄和春來無聊,兩個人沿著小鎮的街道到處走了走,春來是個話癆,和沉默地虞滄正好搭一塊兒,一路上也不算無聊,逛了一下午,兩個人才回來,剛好趕上飯點。
金城江的飲食習慣比較重口,做的菜比較油膩,又放了香料和辣椒,一向胃口不好的烏葉不怎麼吃得慣,晚飯基本不吃。所以隻有春來和虞滄在餐廳吃飯。
在金城江呆了一周左右,烏葉和春來趁夜去找了一趟蛇醫,蛇醫給烏葉切了脈,又抓了幾包中藥,讓烏葉回去煎來喝。第二天三個人才回到蒼梧。
此時已經是年底了,蒼梧也迎來了徹底的冬天。這裏冬季總是異常寒冷,氣溫時不時能接近零度,南方也沒有暖氣,加上下雨,不管是室內還是室外都是徹骨的寒冷。大家要不是迫不得已,都不會選擇出門。
隻有可憐的要養家的虞滄,仍舊頂著紛紛的細雨,在小雪的早晨出門去開店。他今年格外怕冷,把自己包了個裏三層外三層才出門。外麵的空氣聞上去總有股冰箱的味道,聽門口傳閑話的阿姨們說白雲山上落霜了,天氣預報說過幾天溫度還會下降,說不定還會下雪。
好不容易到大廈樓下,虞滄買了在豆漿店買了早餐。來到服裝店門口,就看見春來在裏麵鼓搗著新買的取暖器,看得虞滄好生羨慕。
烏葉依舊隻穿兩件衣服,蓋著一張大毯子縮在沙發上,慵懶地看著虞滄把早餐擺開來。神情和一般的貓沒什麼兩樣。
一邊吃餃子的虞滄一邊和烏葉說:“聽樓下的阿姨說,過兩天會下雪,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春來打開了取暖器,心滿意足地靠在烏葉旁邊:“下雪?真的嗎?我在這裏好幾年了,都沒有看到過有下雪。”
“沒有下過呢。”烏葉應和道,搶走了虞滄最後一個餃子。
春來這幾天沉迷看韓劇,作少女狀,滿眼愛心地說:“這樣說,算是初雪了?哇,初雪唉!電視劇裏說初雪時許下願望會成真的。”
烏葉看向虞滄,帶著些揶揄:“如果真的會實現願望,虞滄,你會許什麼願?”
虞滄已經開始習慣她時不時的挑逗,不動聲色地說:“讓我好好想一想,等到下雪的時候再許。”
吃完早餐後,虞滄就回到自己的店裏,開始一天的工作。年尾到了,最近有了很多的新訂單,虞滄從朋友那裏收購了新的材料,趕著時間給客人做首飾,基本每天都是很晚才收工。
他二媽被判刑了,故意殺人罪,有期徒刑十五年。考慮到她的精神狀態,緩期兩年,虞滄幫她申請的醫院沒有通過,大概是他父親動的手腳。父親到底還是不念夫妻之情,就想看梁荷過上豬狗不如的生活。沒有自理能力的梁荷進到監獄裏,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出來,就算出來了,精神狀態肯定也會比現在更差。虞滄沒有能力跟父親對抗,隻能想辦法為梁荷以後做好準備。
他每天的生活變得十分無趣,每天準時起床,買早餐,跟烏葉她們一起吃早餐,然後埋頭工作。中飯一般兩點多才吃,忙到晚上八九點才關門,在美食街找一家店解決晚飯。
大雪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樣關好了門,下到一樓的時候,聽到外麵的人都在嘩然。他好奇地走了出去,才發現下雪了。
虞滄伸出凍得通紅的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潔白的雪落在他的掌心,他想湊近看,雪花卻化了。
“真的下雪了呢,虞滄。”烏葉出現在他背後,輕輕拍了拍他肩膀。在春來的勸說下,烏葉終於套上了毛衣,還戴了一頂針織帽,帽子上還有一個歪歪扭扭的貓貓頭。
烏葉帶著炫耀的意味,說:“怎麼樣?春來教我織的。”
“很可愛。”虞滄誇獎道。
烏葉伸手摸了摸那個貓貓頭:“你騙人,春來說醜得像個怪物。”她笑了笑,抬起頭看著緩緩飄落的雪花,說:“沒想到,這裏會下雪,我好像從來都沒有看見過雪,現在看看,確實很特別。冰冰涼涼地,聞起來像荔枝冰的味道。”
虞滄沒有接話,隻是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子。
“虞滄。”烏葉輕聲問:“下初雪了,你要許什麼願望?”
虞滄挑了一下眉,反問她:“那你呢?你要許什麼願望?”
烏葉愣了一下,舔了一下緋紅色的嘴唇,說:“那一天,我以為虞滄你會殺死我的,畢竟我是一隻妖怪嘛。但是虞滄救了我,所以啊,我就幫虞滄治好了他的右耳······”
“不對吧。”虞滄指出她話裏漏洞:“你明明說過,治好我耳朵那件事你已經準備了一個多月了。怎麼會跟那天晚上的事情有關呢?”
烏葉一臉“啊,說謊被發現了”的神情,笑眯眯地開始往前走,“好吧,好吧。那就換一個!虞滄沒有殺我,反倒救了我,還幫我保密,那我就許一個好一點的願望。”
她轉過頭,眼底全是笑意:“我希望虞滄能長命百歲,福壽安康。”
虞滄此時才發現今天的烏葉化了妝,黑色的眼線使得眼睛更加上挑,比起平時的清冷,更增添了活力與嫵媚,臉頰兩側透出淡淡的粉紅色,嘴唇也是水潤動人。
“我也希望烏葉能長命百歲,真心的。”虞滄笑著說。
烏葉歪了歪頭,從衣兜掏出了一對手套,遞給虞滄:“喏,給你的禮物,祝你生日快樂吧。”
跟烏葉相處久了,虞滄也不會再問她怎麼知道今天是自己生日的了,隻是收下了手套,向她道了謝。回到家後,虞滄從冰箱拿出食材,給自己煮了碗麵條。他不喜歡吃甜品,往年生日也是簡單對付,今年隻有自己一個人,也沒什麼差別。他吃完飯洗完澡後,收到了江sir發來的信息,大概就是祝他生日快樂的。
江sir現在情況相對於穩定,舅舅帶著他去了幾個大城市做些檢查,大概要新年的時候才能回來。楊霜的肚子已經越來越明顯了,行動也有所不便,就沒有跟著去,安心在家養胎。他們一家人過得還算不錯,虞滄也能放下心來,努力賺錢。店裏的生意跟之前比已經好了很多,也有了固定了客源,他的經濟危機算是度過了。
屋外寒風凜凜,屋內的虞滄打開了新買的暖氣。桌上的醬油湯麵上躺著一隻黃澄澄的荷包蛋,看了讓人倍感安心。
或許,這狗屎生活真的有在變好吧。
在荷包蛋上咬了一口的虞滄不禁這樣想。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趕完手裏所有的訂單之後的虞滄才意識到:快過年了。街道旁的路燈和樹都掛上了紅色的燈籠,超市也擺上了年貨,平時清冷的路上也多了些行人,風塵仆仆地模樣,像是剛從外地趕回來。
靠著年底衝銷量,虞滄賺夠了過年錢,美滋滋的關門幾日,準備給自己放個假。春來和烏葉卻忙的不可開交,這邊有人砍價,那邊有人要試衣服,新到的衣服堆在店裏麵也騰不出手收拾。可憐了虞滄,以為自己能偷得浮生半日閑,結果被春來捉來幫忙,隻能坐在小墩子上分碼數。
直到除夕,三個人才得空喘息一下。江sir打來電話,說他前兩天已經回來了,今天想請虞滄和烏葉來家裏吃飯。
虞滄想了想自己本就是一個人過年,去不去都一樣。烏葉跟春來也沒客氣,屁顛屁顛地買了一堆年貨,其中不乏奶粉與紙尿片,還有各式各樣的小衣服。
楊霜因為懷孕,整個人有些浮腫,麵色還是紅潤的,見到烏葉和春來,情緒激動起來,拉著她倆說個不停。
江sir 也沒有很大地變化,隻是比之前又消瘦了些,精氣神也還算不錯。他有在努力接受治療和鍛煉身體。
春來是個話癆,跟楊霜很是投機,嘰嘰喳喳了老半天,從孩子的頭討論到腳,又從腳討論到頭。
虞滄則被舅舅和舅母拉過去問長問短,噓寒問暖。
趁著無人在意,江sir坐在了烏葉旁邊,用他這輩子最輕地聲音說:“你叫我調查的事情,不管怎麼查都沒有異樣,就是純粹的交通事故罷了。”
烏葉一邊削蘋果一邊淡笑道:“時隔久遠,查起來是會困難點,但也不至於什麼都沒查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