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遠聽到了窸窸窣窣的動響,像是布料被穿起的聲音。
他看見貝莎伊愣愣地直視前方,表情麻木,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無知覺落下,肩膀有一瞬間的鬆懈。
可隨即,一道比先前更為悲倒的哀鳴猛地從它喉中擠出,“——!”
這聲音太過尖銳,超出了千遠所認識的任何一種生物的叫聲範圍。他竟無法從中找出一個確切的擬聲詞來形容它。
他聽見機器開始運轉的聲音,“嗡嗡”的動響像是他開著水泥車毀屍滅跡時引擎振動發出的譏笑。
緊接著,似是有什麼東西插入皮肉之中,貝莎莎的哭嚎幾乎要掀翻整個屋頂。
“唔——!唔——!”貝莎伊匍匐著,哀叫著,嗓音沙啞,巨大的刺激與悲痛使它眼前陣陣發黑,近乎昏厥。
“……還不夠……喂些酒肉給它,再把它叫過來……”
鐵鏈嘩嘩作響,但出聲的並不是貝莎伊脖子上的鐵鏈。
“吱吱吱——!”
混沌血猴發出嘹亮尖叫,像是見到了什麼令它極為興奮的事情,伴隨著“嘩啦”一聲脆響,千遠感覺到自己腦後刮過了一陣風。
隨即而來的就是利刃的破空聲,貝莎莎更為淒厲的慘叫聲,以及兩道“啪嗒”“啪嗒”的悶響。
像有什麼肉一樣的東西掉了下來。
千遠猜那是貝莎莎的手腳,因為他先前做任務找到它的屍體時,對方就是雙手雙腳全部截斷的模樣,切口非常整齊。
粗壯的針管就像是大樹虯結的根筋脈絡,銳利的尖端從瘦小殘破的軀體上汲取營養,再把這些猩紅的養份灌輸到巨大的玻璃器皿中,成為“酒”的原料。
盛血的器皿就在千遠左手邊,他一扭頭就能看到。但他沒有這麼做,隻是用耳朵聽著液體傾倒時與容具壁發出的碰撞聲響,通過聽覺來判斷器皿的裝滿程度。
……大約四分之一。
黑影重重在貝莎莎臉上扇了一巴掌,“小姐說了要聽到你最淒慘的叫聲。你是沒吃飯嗎?還不快叫大聲點!”
“嗚……”貝莎莎嗚咽著,一直疼得大喊大叫的它忽然死咬住唇,不願出聲。
……大約二分之一。
“啪!”
黑影又重力扇它一巴掌,粗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焦急,“你叫啊!你f##k倒是叫啊!”
貝莎莎的臉被扇到一邊,眼淚簌簌地流,但就是不肯開口吭聲。
……將近四分之三。
它發生異變的身體肉眼可見地幹癟下去。
“ f##k ! B***!她是故意的!故意不想讓我們完成任務!”黑影子吼道,“快再喂些東西給她!喂不下去就強灌,不能讓她就這麼輕易死了!”
……還差一點。
“不行,這婊子死活不願開口。”另一個黑影掐著貝莎莎臉道,“而且再喂也沒用了,她已經快不……”
“嘀嗒”
隨著最後一滴血落下,機器蔫然停止了運轉。
與此同時,綁在鐵椅上,身體變異到完全看不出原樣的貝莎莎,也停止了呼吸。
貝莎伊力竭地身躺在地上,胸膛幾乎沒有起伏,死寂得像一條上岸後瀕死的魚。
它已無淚可流。
“媽的,臭婊子……隻能這樣交差了……”
腳步聲淩亂,不知誰一腳踢飛了躺在地上的胡蘿卜吊墜,黑色的細線觸摸到貝莎伊的指尖。
貝莎伊手指顫抖,一把扯過黑線,將吊墜死死抱懷裏,像是在用盡全身力氣去擁抱她沒保護下來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