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阮靜恩終於意識到,他們父子倆,那真的是有病!
一言不合就拔刀,都這時候了,什麼人啊!
她已經顧不上怕了,指著賀雲霆質問道:“你瘋了嗎?那是你兒子!”
“我兒子做錯了,當然要受到應有的懲罰。”賀雲霆被她說得發笑,低手一壓,“就用你麵前的刀,殺了他。”
“殺你個頭!”阮靜恩憤憤地看向他,嘟囔道,“瘋子!”
她口不擇言,剛罵完人就感覺自己腦子“嗡”的一聲響,冰冷的感覺從後背傳來,凍得她一激靈,舌頭都麻了。
什麼情況?
阮靜恩下意識捂著臉,轉過頭去看,卻見賀臣彥黑著臉,表情不太友好。
賀臣彥對目光似乎很敏感。
阮靜恩這麼想著的時候,賀臣彥朝那把刀掃了一眼。
不知為什麼,阮靜恩下意識收回目光,背挺得直直的。
過了好幾秒,她才反應過來,心說:我有毒吧,栽你們手裏了,還怕個雞毛啊?!
賀雲霆皺著眉,垂眸道:“給你三分鍾時間,決定你哥哥是生,亦或是死。”
阮靜恩遲疑了一下,輕輕吐了一口氣,還是彎腰把刀撿了起來。
她步子不快,帶著隱忍、害怕和瘋狂。
每走一步,心裏的抗拒就多了一分,將她牢牢纏住。
賀臣彥看著她,這一刻他是什麼感受,實在很難形容。
阮靜恩在他的身邊停下步子,看了他良久,沒有動。
男人正視著她,仿佛徹底想通了似的,無聲地反握上她的手腕,緩聲道:“阮靜恩,握住刀,握緊了。”
“神經啊!”阮靜恩一下子甩開了他的手,“所以你到底為什麼悔了這門婚!”
賀臣彥抿著唇,他隻看了一眼,就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忍耐什麼。
又過了許久,他帶著濃重的鼻音哽咽道:“因為,你想我那麼做,靜恩。”
阮靜恩聞言一顫。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可聲音在抖:“我,我隻是......”
她猶豫了。
從幾個小時前,被救起的那刻起,她腦海裏,一直是那一幕。
她看著水一點點漫過身子......漫過膝蓋、胸膛,漫到都快要趕上肩膀,手銬才終於徹底斷開。
她本抱著已死的覺悟,都快要閉上眼了,反倒是那個男人,喋喋不休地說著要打起精神。
所以呢,要殺了他,那個拚了命救我的人?
那個捧著我的臉,說絕對不會讓我死在這裏的人。
我怎麼能,那麼做。
......
阮靜恩想了很多,可沒人在意她的想法。
更何況時間是有限的,浪費的每一秒,都無異於加快了另一個人的死亡。
賀臣彥始終等著她,沒有催促,隻是靜靜的。
“不,我不能殺你,我做不到!”阮靜恩有些崩潰。
她剛想放下手,賀臣彥就開口說:“沒時間了,瘋女人。”
阮靜恩不想,但扛不住這威逼,隻能佯裝著架起了那把刀。
“好了,還有最後一分鍾,要怎麼辦呢?”賀雲霆的耐心告罄,實在懶得再等,“你的哥哥,可正焦急著呢?”
果不其然,下一秒,又是一聲巨響。
集裝箱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快下沉,而那底下是一片汪洋。
阮靜恩忍無可忍,對著賀雲霆,仰臉說:“你閉嘴,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她剛轉過身,就感覺背後的人呼吸一重。
賀臣彥喃喃出聲:“別害怕,我一直在。”
他緊攥住阮靜恩的手,溫柔地摩挲著她的腕骨,沒有任何的猶豫。
在一片寂靜中,刀刃刺穿了身體。這一刹那,鮮血湧流。
“你看。”他的聲音傳進阮靜恩的耳朵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也許,曾經的某一刻,賀臣彥也幻想過這樣的死亡,所以他不後悔。
他糾纏上一個人,愛而不得為了求一個解脫,到頭來卻不得解脫。
這是他的報應。
那一地的狼藉,以及女人臉上數不清的淚。
阮靜恩低下頭,看著沾滿鮮血的雙手,感覺腦中嗡然一片。
她承受著劇痛,半跪在地,在涔然冷汗下,嘶啞道:“混蛋,算我求你了,賀臣彥你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