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林立的北京城裏有很多活得像螻蟻一樣的人，莫清如也不例外。
此刻的她端坐在電腦前，心裏想著剛剛開會領導的話。已經晚上九點了，外麵黑漆漆的，隻有兩排孤單的路燈，無情地照在地上。
“這次升職的夥伴們，非常抱歉，由於公司現金流的變動，這次升職的人不能調薪……”
“大家如果有想法可以和我溝通，想堅定和公司一起撐過這段時間的，也可以給我私信。今天辛苦了，大家沒事的話可以下班了。”
莫清如擠在回出租屋的地鐵上盯著窗外閃過的廣告默默出神：好像一個一直讓人運轉的時鍾“噠”的一聲卡了殼。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文化人才能賺到錢啊，搞文化的怎麼越來越俗氣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實現財富自由，才可以有傳說中的fucku money，怎麼老是趕不上時代紅利呢！清如正地鐵上懊惱地抱怨著，飛馳的地鐵疾走在軌道上，伴隨著車玻璃映照著烏泱泱的人群蒼白的臉，還有嗚嗚的刺耳響動。
地鐵車窗外快速地閃過廣告，清如腦子裏一直搞不清楚這廣告到底為什麼能播放得像電影般絲滑的。車廂裏擁擠地騰不開手，但聲音還是死寂，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下班族簇擁著趕往回家的路，清如聽見車廂內有人接到家裏的電話。想起國慶回家時，大姨和媽媽的談話。
“妮子大學的專業是教外國人嘞，當時高考的小熱門，說將來會發展很好的呢。”媽媽說話時總是很誇張，愛炫耀一下自己“準確無比”的決策。
“她不願意當老師哎，你看看。這妮子性格乖，就適合教孩子嘞！”大姨打岔道，“在北京生活壓力多大呀，女孩子嘛，不要給孩子太大壓力呀。”
“媽，人那預言不準確，沒說找工作經常撲街這回事，我現在要麼就是當個語文老師，要麼就改行做別的。”
“哎呀，不聽老人言，吃虧……”
幸福站到了……滴滴，車門開啟。
莫清如邊走邊想：“是不是真的錯了，就應該聽家裏人的話呢？自己為什麼背井離鄉來到這裏辛苦打拚呢？要不要放棄呢……”回家路上無數個念頭從腦海裏冒出來。
回到出租屋，一間十幾平米的小臥室，進門砰地一聲倒在右側寬敞的榻榻米上，“你好，天貓。我回來了。”“你好，主人，歡迎回家。今天辛苦了，接下來為您播放今日晚間新聞……”伴著音響聲音，慢慢起身換了睡衣，拉上了蕾絲窗簾，透出對麵高層閃亮的星星點點裝點夜空。這裏的星星是看不見的，能看見的隻是高層居民樓的燈。清如坐在桌子前，手撐著頭，看著缸裏遊著的鬥魚。拿出日記本，寫下今日心情：
不知道我的人生理想何時能實現。能挨得過這次失業風波嗎？
躺下和閨蜜打開聊天窗開始傾訴。
“還是上大學的時候好！那時無憂無慮是我離偶像最近的時候啦，想起來啊，大學最喜歡鑽研的一門便是“古代漢語”了。”
“你還暗戀過那個老師呢！”
“說什麼呢？咱畢業的時候人家都結婚了！”
清如想起，當時班裏大部分女孩子都欽慕那位仙風道骨的古代漢語老師，我也隻是欣賞罷了，欽慕倒也用不上，就是希望自己終有一日也能有那樣的才學。那位老師還出版過多本書籍，人又長得帥，在理工學院裏又更受歡迎些，還記的宿舍裏的小桑還常為文學評論的老師抱不平，怎麼長得不帥還要被比下去不成，這些人真是膚淺。
“哎，你單位的小姑娘都喜歡追星嗎？”小桑問。
“有啊，不過，那些追星的小女孩，光會看外表，唱歌跳舞的奶油小生多了去了，我不喜歡，倒不如會詩書，滿腹經綸還帥，那樣能給國家百姓造福的人才應該受人追捧。”
“你又來了，咱們這時代哪有你心目中的偶像啊？再說了，你又沒機會真的回古代追那些偶像去！”
“怪就怪我們太幸福啦，生活在和平年代哦~”
“是呢，好在我們不愁吃穿，隻是個內卷的時代。還是想想怎麼賺錢吧！晚安！撤了……”
第二天照常下班，和同事在公司附近的小酒館喝了不少，大家都在感慨怎麼最近工作上升期，不升反降了。辛苦了一年，最後是這樣的結果。眼看快要過年了，這個節骨眼換工作真不是好時間。
清如一言不發，隻是默默聽著。喝了幾口悶酒。
在回家路上，會通過一個長長的隧道，那隧道上麵走的是鐵路，隧道下常有亮亮的燈串。有一處人行道上麵還有不少塗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