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師,救我……”
一個微弱聲音響起。
冰涼的雪地當中,一個滿身傷痕的蒼白少年,抬頭小心翼翼的拉住了這抹帶著暖意的白色雲袍。
紫色眸子,帶著寒涼的水霧,滿眼的祈望。
“您不要走……救救我……好不好……”
清晨的光,落在玉塵仙師身上,鍍上了一層淺芒光暈,麵容神聖而安詳。
他微低著頭,雪發垂落,淺金色的眸子,看向明顯被冷意和風雪侵蝕,半掩在雪地當中的少年。
他緩慢的俯下了身子,逆著光的他,仿佛從天而降的神明,似乎落入凡塵隻是為了救贖眼前麵容慘白,蜷縮在他腳下,哀求著的少年。
“好!”
仙師的嗓音,溫潤如玉。
“乖,把手給我!”
不過十二三歲的少年,纖細的手指,因冰雪和傷口變的扭曲而醜陋。
他無措的把涼透了手指在殘破的衣袍上費勁的擦了又擦……
仙師也不催促他,隻是俯下高貴的身軀,伸出溫暖的掌心,帶著笑意等著少年。
等那隻滿是傷口的小手,顫抖著,放到那溫暖的掌心之時,少年突然哽咽著,有些想落淚……
終於,有人願意救他了,他在這冰天雪地裏,傾盡全力的爬了十多天,四處都是刺眼的白色,饑寒交迫同疲憊不堪,壓迫著他,暈厥了過去。
閉眼的刹那,以為族長爺爺說的神明是傳說,是童話,他救贖不了就要死去的自己,自己隻能今日葬身在冬雪當中,無聲無息的死去………
還好,神明來了。
勉強撐著站起來的少年,整個身軀顫抖的厲害,清透若玉的小臉上,沾了不少血跡,蒼白如紙的唇瓣緊緊抿著,似乎在承受著極端的痛意。
一陣冷風刮過,帶起了少年殘破的衣裳,那身軀之上,布滿可怖的疤痕,深淺不一,縱橫交錯……
顯然,根本走不到雲霧山頂。
少年低垂著頭,自卑的咬著唇肉,他不敢抬頭看仙師,仿佛隻是粗粗看一眼,肮髒卑賤的自己,便會褻瀆了眼前的神明。
玉塵仙師看了眼少年扭曲碎裂的腿骨,突然便抱起了他。
驚的少年,瞪大了眼睛,僵在了仙師懷裏。配著巴掌大的小臉,像足了一隻受了驚嚇的奶貓。
良久,才怯怯的發出了聲,音色很輕,掛著冰雪的眼睫,淺淺遮住了他紫色的眸子。
“仙……仙師……我髒……”說著,眼眶突然便紅了起來,喉嚨發幹,仙師的懷抱聖潔而安寧,陣陣暖意,不斷溫著少年早已涼透的血肉。
原來,被人抱著護著,是這樣的感覺啊。
“你喚什麼?”仙師活了上千年,輕易便看透了少年的窘迫不安。
“夜……染…”少年音色哀憐,夜姓仙人,在仙界已然消失殆盡了。
“夜染!”玉塵仙師緩慢的重複了一遍。
懷中窘迫的少年,呼吸都放的極淺,一動不敢動的,怕擾了仙師。
“誰傷的?”
“仙……師……?”
少年低垂著頭,看向那些醜陋的傷疤。
有些不解,是問他身上的傷痕麼?應該是自己會意錯了吧,夜姓仙人在仙界是罪仙後裔。
最低端的仙人,被毫無理由的挫骨揚灰,都不該生出怨言的,生來便是贖罪之身,就該傷痕累累,食不果腹。
“您,是說夜染身上的傷痕麼?”
“是!”
“但凡見過夜染之人,無不傷者。”他微微低頭,平複內心的委屈和迷茫。
極為瘦弱的軀體,帶著病態的蒼白,不斷細細的顫動。
“為何?”
“夜姓仙人,本是罪人,人人得而誅之。”
少年帶著落寞的回話,他是最後一個夜姓仙人了,族長同他說,讓他一直一直往北走,尋到最高的山,看到最高的塔,塔上有神明,悲天又憐人。
少年抬頭,望著陽光勾勒的仙師眉眼,那麼高貴聖神,溫暖祥和。
“族長,沒有騙夜染……山上有高塔…塔上有神明……神明愛世人……也會…愛夜染……”
懷中的少年,音色漸漸低了下去……或許,仙師的懷抱太過溫暖,或許,這溫暖太過醉人,少年竟然睡死了過去,整個人柔柔的放下了所有戒備,仿佛尋到了歸宿。
聽罷,玉塵仙師凝眸看向懷中沉睡當中的少年,便淺淺的笑!
他在高塔之上,獨獨活了上千年。
要不收個徒兒吧,橫豎水雲塔上太過淒寒冰冷,養個徒兒,日日陪著自己……
陪著自己,看萬家燈火,觀塵世喧囂,閑時,數數滿天星河,困時,眠於無邊夜色。
那麼,夜染,你願意我當你師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