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憐竟猶豫了一瞬。
他深灰色的瞳中，降低了溫度：“罷了。”
“你......”
儲淩閣抬起臉頰：“倘若今日我能活著回去，那麼回宮之後，我將會擬旨重令，踏平隕霧山。”
話音一落，安憐眉頭微蹙幾分，嘴裏卻輕飄飄的道：“放心，你能安然回宮。”
儲淩閣語調放平，態度稍顯肅穆：“外人看來，隕霧隱秘危險，毒瘴漫天，山人秘術可通天下地，可終究隻是一陡峭深山，成不了太大氣候，幾代帝皇並未尋其剿滅，大抵覺得麻煩、非必要，在千軍萬馬麵前，不論什麼都不過是時間問題。”
曲冕在這時冷哼了一聲：“像肉包子打狗，如果一下子從天而降給掉來百筐，不得被砸死。”
安憐目以微深的看著他，沉吟片刻後，繼而唇角微揚：“到時候，陛下可一定不要放過我們。”
曲冕不太理解：“你真要放他走啊。”
她卻淡淡一笑，漠然回應：“你心裏不也不想他死嗎？”
曲冕咳咳兩下：“就是我想讓他死，可還不是也要先看看你的意思。”
她道：“死？我要他萬壽無疆。”
淺淺呼了口氣，安憐緩緩走到那頎長的身影麵前，神色鬆了些：“明明方才我還未回答你，你就那樣疾言，實在心急，不太像我認識的天子。”
他輕聲說：“見你略有躊躇之心，就知你有些為難。”
安憐忍不住又笑了笑：“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你瞧啊，腹毒怪雖暫時歸我麾下，但本性暴虐，染命無數，可他是師主指定的幫手，不可忤逆，就是我答應了你，但保不齊他私底下會不會亂來，如果真有那麼一日破了例，你該會覺得我失信了。”
不知是驚喜，還是這句話不無道理，他原靜漠的臉上平添了一道溫和：“確是我是過段時間天氣漸涼，入秋之後，斛王已至及冠，到時應送一個怎樣生辰禮？”
斛王，安憐不過多了解，隻偶然聽聞是天子的親係堂弟，為人低調，卻堅苦卓絕，才華橫溢。
提他幹甚，不曉得有意，還是興起一問，但這時的安憐並未多想，說：“及冠似及笄一般重要，肯定要賜予非同一般的東西，但我對這些了解不多，你便往越稀越珍貴的上麵挑，準沒錯。”
儲淩閣微微眯眼：“我想，確實有一件禮物很適合。”
“哦？”安憐試著問，“那是一件什麼樣的禮物？”
你見過。”他垂著的手緩緩抬高，用指腹輕輕撫摸了腰間係好的玉佩。
那是一塊猶如葡萄通透的紫玉，是四國天子獨一無二的象征。
曲冕驀地一怔。
這可是連妖獸都曉得的東西。
安憐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你......”
儲淩閣安然自若道：“不急。兩年，我會用兩年的時間考驗他。”
“那你之後呢，何去何從？”
“浪跡天涯。”
安憐瞳孔閃爍幾下，遲疑幾息後發言：“你不要你的天下了。”
對方漫不經心答話：“天子從不是一個人的。儲途珩，倒是個很好的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