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七上午10點多,《月亮之上》的歌曲聲,充斥在喧鬧的商業大街裏,楊宏迷茫地遊蕩著。
楊宏三十來歲,一米七幾的身高,小平頭,一張不算帥氣微胖的臉,穿著某集團公司的工作服。眼神,驚恐、畏懼、無奈,滿臉的晦氣顯而易見。路上行人全都避開這個與節日氣氛完全不同的另類。
楊宏被凍得有些開裂的手裏,緊緊拽著剛從蘇杭第一醫院拿來的肺癌晚期報告。這已經是第三份報告了,也是等它,自己才沒有趕回家過年。
兩個月前,朋友的婚宴上酒醉後吐血,本覺得沒什麼大事,隻是胃炎的毛病犯了。被朋友送去醫院檢查,出結果肺腫瘤,也就是肺癌。
開始想可能是誤診,以為胸口上,除了有一塊三角形胎記外,從來沒有肺部的不適,隻是偶爾有咳嗽的毛病,也不嚴重。質問醫生是不是搞錯了,醫師叫他拿著單據去複診,結果一樣。十分恐慌的他,抱著僥幸的心理,經朋友推存下,來這所全國知名的醫院複診。希望能確定自己沒病,結果又是一樣。
看了看手裏的報告,下意識地摸摸工作服口袋,想拿一支煙。衣兜裏空空,他才想到自己已經戒煙兩個月了,就是因為怕有肺癌才戒了。手就上抬習慣性地揉了揉耳垂,剛剛醫生告訴他,治療的話還有兩三年的壽命,不治最多半年,可治療的費用非常昂貴啊!
想到自己在廠裏是生產線上的班長,每月也有四千多元,但是除了自己吃飯抽煙,還要養家裏的老婆孩子,幾乎沒什麼存款。這巨額的醫療費,哪裏是他能夠支付的,就非常沮喪,
迷茫的在這條街上晃蕩,自己不知道要怎麼辦,是平靜的等待死神來臨,還是早早地,用別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又摸了摸耳垂,想了想,他似乎下了決定,返身向著居住的方向走去。
七格小區東海市最大的小區,因為在它周邊有十多個大型企業,而且都是國家五百強的企業。小區裏的房屋都是當地人建的,有叁百多棟,規格一樣每棟有七層,他們自己住一樓。二樓以上都是十來個平方的小間,用來出租。房子不大但租金都要600元以上,租房的全是打工的。當地人變相的剝削著外來工們,這就是新時代的地主吧。
回到七格小區,他住在第五棟,一回小區有很多人跟他打招呼,他有的無的應付著,在這裏他生活了八年,熟人也多了。他來到第五棟樓下,房東大姐告訴他有人找,剛上樓,還有租房到期了交一下租金。
楊宏心裏想是誰在找自己?有什麼事?在樓梯間碰見朋友兼死黨的李鐵,上次酒醉也就是他送楊宏去醫院的,“是你啊。”
“結果出來了嗎,到底是不是?”
楊宏把檢查報告遞給他,什麼都沒說,李鐵看完。心裏想,一個好好的人怎麼就有病了,表麵一點都看不去,自己是不是也去檢查一下。不知道要怎麼去安慰他,拍了拍楊宏手臂說道:“我回去做飯,你等下來吃午飯。”
別過李鐵,楊宏回到出租屋,他看見出門忘帶的手機,有十多個未接來電。多數是朋友打的,有兩條分別是他父親和妻子打來的。
楊宏老家在湘西的一個小鎮裏,他父親六十來歲,原來是鎮上郵遞員,前年退休。母親在十多年前,一次意外中離世。老父親一人養著兩兒一女長大,也幸虧楊宏早早出去打工幫補家用,這些年才拉扯過來。現在都已長大,楊宏結婚生子,女兒是鎮上小學教師,就嫁在本鎮。小兒子在鎮上跑麵包車,年後就要結婚。
楊宏的妻子是本地人,經人介紹認識的,結婚後跟他在一起打工,因為三年前生了一對兒女,就在家帶孩子和做一點手工活。家裏不算富有,但生活還過得去。
他先給父親撥了個電話,通了,手機裏傳來他父親蒼白的、略帶氣憤的聲音:“先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