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田，我在這！”
“來了來了！”
眼前，一個瘦高的男孩向我大步跑來，手中抓著兩根碩大的竹筍。他是我的發小，整座大山裏，隻有我們兩個年輕人。對的，整座大山，至於大山之外，我沒有去過，也沒有聽說過外麵有什麼，我曾無數次問我父親，可是他總是打渾水不告訴我。久了，我也就懶得問了。
“這是你剛挖的啊？走，去我們的秘密地洞裏。”我接過我最好的發小阿田手中的竹筍，兩個人，一搖一晃地去到了我們自己蓋的秘密地洞裏。
也不算秘密地洞了，地洞大約能容下三四個人，我們兩個平時沒事就偷跑到這裏來玩，家裏大人們也知道，但他們也懶得管我們，隻要不吵著出山外，他們也不說，也不會來這裏。以前吃飯的時候總會來這裏叫我們回家吃飯，但是我們死活不願意回去，就喜歡自己在這過家家。他們現在也不叫了。因為我們已經十五歲了，還有一歲就成年了。
我們兩個架起篝火，等燒出碳後，把兩個竹筍直接扔在碳上。等燒到外麵焦黑在把竹筍拿出來，因為太燙，隻能像猴子一樣拋來拋去，雖然我沒見過猴子，但聽父親說過。扒掉外麵黑黑的衣服，露出了裏麵白嫩的肉體，冒著輕煙，帶著一股焦味，這便是我們的童年。
我們一起爬過樹，一起摘果子，一起去溪邊抓螃蟹，一起去墳頭上捉螞蚱，那不知道是誰的墳，因為大山裏就我們兩戶人家。我和阿田從小在一個坑裏長大。自然死後也要埋一個坑裏，這是他說的，我沒敢說，我怕死。
入夜，我們躺在苞米上，梆硬的苞米硌得我後背痛，但我沒說，因為我覺得，和阿田一起躺在苞米上看星星，聊著人生理想，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但其實我們的理想是一樣的。就是去大山外麵看看。我們數著星星，給星星取名字，有兩顆最亮的星星，阿田叫它司問星，而另一顆星星，我給它取名司田星。沒錯，那是我們兩個的名字，我們一起發過誓，一定會成為兩顆最亮的星星，閃爍在這聽折山上。但在那之前，我們得先睡覺，我轉頭看去。阿田不知何時，已經打起了鼻鼾。嘴角流著口水，吧唧吧唧的，似乎是夢到了好吃的。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這是父親教我的。
今天是我們十六歲的生日，我和阿田是同一天生日，隻是，我比他大一個時辰，就是這麼奇妙，我聽父親說，接生的婆婆，接出我之後，剛準備出山，便又返回幫阿田母親接生。不過，阿田的母親在生出他之後，便感染了風寒，風寒本沒什麼，但是那時候他母親太虛弱了。頂不過去，死了。
“哇，好多菜啊，父親，今天是過年嗎？”
晚上，阿田看著滿滿一桌菜，忍不住想伸手去抓雞腿吃。一隻竹棍打在了阿田手上，阿田喲的一聲快速收手，是阿公打的。
“今天是你們的成人禮，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時刻之一，從今往後，你們，就是大人了，你們要挑起男人的責任。”父母讓我們跪在阿公麵前，等到阿公說完之後，他便起身，對著供台燒了三炷香，又說了一些吉祥的話，還說了些我和阿田沒聽懂的話。我和阿田跪在地上，父母坐在灶邊，看著我們兩個，眼中淚水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