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降者(1 / 2)

瑞正元年三月十六日,夏都城,皇門。

天空一片廣袤無垠的藍,瑩瑩似有水色光澤,薄雲仿若不經意墜落的棉絮,絲絲縷縷隨風飄過,紅日高高懸起,初春獨存的和煦光華灑遍大地,陽光豔和,細水迢迢,風柔花豔嫩柳揚,極盡地暖意洋洋日麗風和,卻抵不住皇門下森森的寒氣逼人。

緊閉的城門外,士兵們身穿夏商國軍服,頭上是堅毅的盔帽,有豔紅色的羽領隨風揚起,森森的肅殺之氣,底衣是灰暗的紅,似乎曆經千萬番鮮血的洗滌,才沉澱出那嗜血的殷虹,人人直起腰杆挺立,緊緊地拽握著手上的兵器,不動分毫,那嚴守的軍令此刻卻透出一種別樣蕭肅。

微風拂過,宮門上遠遠立著一人,著研華衣裳,卻有如冰寒意,蔓延開來。那繡著描花銀擺的白袍隨風浮揚,與雲相融,與日爭輝,衣袍主人容貌明淨如白玉明珠,微微抬首,漆黑悠遠的眸子清冷透徹,每一動作,都在造物者的筆下煦煦生輝。紅唇微啟,弧度冷硬。

“鳳大人,今日可是要領著夏商軍,破夏商宮門?”

那聲音混著內力,遠傳出十裏之外,震得將士們身形不自主地晃了晃,片刻才慢慢恢複那鋼鐵般的身形,而心隻因這一句,漸漸開始不再安寧。鳳陸離目光不轉,一雙在沙場之中練出的厲眸沒有絲毫的動搖,仍是直直盯著那城牆上的身影,畢竟也是沙場老將,聲音有一種破空的渾厚。

“三月十三我曾說,給你三天,把太後找出來,現如今…太後呢?”

白衣寬袖輕輕揚起,銀色的玉泉花盛開在溫和的日光之下,泛灩出晶亮的光絲,宮門之上他唇角微勾,雲淡風輕,“太後何去何從,又豈是我東方能夠管的?”

“東方旻!不要欺人太甚!除了你,誰敢對昔兒動手?”東方旻那無所謂的語氣,鋸齒般撓過他的心,原本昔兒失去音訊他就擔心她出事了,現在最有嫌疑的人居然一副毫無畏懼的模樣,他怎能不怒?如今整個朝堂,也隻有這家夥敢和他不對盤。

東方旻幹淨如雪的臉上忽地微微一笑,宛若旭日東升之際,那破曉而出的晨光,在細碎薄淡的暖黃之中,反射出七彩琉璃的色澤,一層層一片片,綾波般的耀眼奪目。

“鳳大人此言差矣。世間可是人人都如鳳大人般想的。如此,東方更不會往自己身上潑髒水了,您說對吧?”

鳳陸離輕蔑地哼了一聲,多年武將特有的嗓音透露出濃濃的不可一世,“你身上可不缺這一點髒水,估計你也不會在乎。”

東方旻輕笑了笑,不說話,往身旁揮了揮手,長臂一伸,抱起了一個小小的娃兒,那小娃兒一身黃袍刺目亮眼,大大的眼睛閃耀著如水清明,嘴巴動了動,糯糯的聲音響起,“鳳愛卿…母後真的離宮幾日了,朕與監國公日夜尋找,依舊無所獲。”

小皇帝一出場,鳳陸離直接馬都不騎了,翻身下馬,急忙領著大軍行跪拜之禮。他雖然心係其女昔兒,但他骨子裏依舊有著為人臣子的自覺,對於帝皇的敬重是身體裏的,血液裏的,此生都不會變。

禮畢後,鳳陸離的語氣緩和了不少,他微微鞠躬,懇切地開口:“皇上,實在是臣查過出入宮門記錄,不見太後外出的記錄。她在宮內無故失蹤月餘,恐遭遇不測啊皇上。”

忽有一道箭聲傳來,環繞著濃濃的煞氣,似有黑霧繚繞,石破天驚。

箭破空而響,聲音刺耳尖銳,從鳳陸離身後發出,直指宮門之上那明晃晃的小身板。鳳陸離驚得一身冷汗,趕緊回頭,卻見自己的副將一臉正氣凜然,昔日炯炯有神的眼睛,閃耀著別樣的陰狠,嘴角勾著蔑視的笑意。

東方旻輕挑眉梢,也不看疾行的箭,悠然散漫地放下手中的小皇帝,長袍隨手一揮,勢不可擋的箭嘭然破裂,碎成粉末,細碎的木屑煙霧消彌於空氣之中。那銀白的箭尖被他輕易地握在指間,東方旻眉眼淡淡的,狹長的眸子俯視著下方,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鳳陸離一把扯下馬上的副將,恨鐵不成鋼的甩了他幾巴掌,好不容易平複過快的心跳,才低聲怒罵道道,“你居然對皇上下手!”他忠於夏商,不是因為自己的女兒無故失蹤數日,怎會圍宮門,如今….

“鳳丞相,您是清君側?還是清君呢?”

宮門之上傳來的那聲音,冰冰涼涼,如山澗溪水般劃過千萬人的心田,卻蕩起千層浪,萬層濤。

撲哧

手起刀落,多年來練就的戾氣,刀身之上滴血不沾。就算鳳陸離再不舍得這栽培多年的人,也抵不住會被扣上清君的這頂帽子,他微微躬身,也不回答東方旻尖銳的問題,而是跳過東方旻,直接向被宮牆擋住的小皇帝說:“皇上,是臣屬下冒犯聖駕,萬望贖罪。”

忽地,鳳陸離重重跪下,‘嗵’地一聲,是膝蓋骨與地麵狠狠接觸的音量,單是這響徹天際的聲音,便可知曉,這一跪,是有多重。鳳陸離渾厚的聲音中透著淺淺的蒼老:“隻是皇上,微臣疼愛昔兒,她是微臣和夫人的心頭肉,她未出宮門,許久不上朝,毫無音訊,此事蹊蹺,望皇上體諒為人父母的苦心,萬望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