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子穿一襲湖水藍長袍,頭戴白玉簪冠,長身玉立,麵目極是清秀明朗,隻目光炯炯的望著臥床的男子。
臥床的男子身著白色單衣,錦被搭在胸口以下,讓人輕易便瞧見貼著單衣凸起的一根一根肋骨。他整個人都隱在忽明忽暗的陰影中,光影隻勾勒出他頸脖到鎖骨的纖瘦柔和的弧度,靜謐的姿態,卻太過單薄柔軟。
他輕輕一笑,微垂的眉目在臉上打下大片陰影,嗓音虛弱沉啞:“因為她……很醜。”
炯炯目光帶著探究與懷疑:“因為她醜?”
聽人說,她的妝容的確醜的驚天動地……
“三哥,我何必騙你。”他眉心微蹙,抬手掩住口唇,悶悶而痛苦地咳了一陣,胸口一陣劇烈起伏,似缺水已久瀕臨死亡的魚一般。
寬大的衣袖滑落在肘下,露出的半截手臂,枯瘦卻白皙,令人心驚。
床邊的男子忙上前,半扶起他的身體,大掌熟稔的輕拍他的後背,語氣多了抹歉然:“三哥不是不信你,隻是不明白,那麼多佳麗,為什麼偏偏是裴玲瓏?”
“她……特別醜。”故意將自己弄得特別醜。還有她對池勾起的那抹諷刺意味極濃的微笑與疏離淡漠的眼神……“我的身體,其實無謂拖累旁人。但父皇非要我選一個,我不能忤逆父皇惹他不快……裴玲瓏那般醜顏,怕是很難尋到好的婆家,所以選她,即便有一天我死了,也不算害了她……”
“瑾南,別胡說!或許如卦言所說,你成親後,身體定能大好!”看他已經不再咳喘,男子動作小心的將他身體放平躺好,蓋妥錦被。眉心曲折,難掩關切之情。“你睡吧,我明日再來看你。”
風似乎更大了些。拂著紗幔幃簾似都要飛起來,也熄滅了屋子裏的紅燭。
淡白的月光透過薄薄的窗子映在華麗床榻上的那張臉上,他的容色白的幾乎如透明的一般,一點血色也沒有。愈發襯得一雙眼睛黑如點墨,深邃似夜。
清苦的杜若香氣隱約浮在微涼的空氣中,他薄唇微勾,一點笑容仿佛是開在水中間的不沾半點風塵的水仙花。“若水。”
“王爺,璐王已經離開。”沉靜如水的嗓音清泠悅耳。“他會相信你說的話嗎?”
空蕩的房間裏,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他緩緩坐起身,頗有些吃力,“他若不信會怎麼做?”
“什麼都不做。但他一定會慫恿太子殺了裴玲瓏,因為這世上,最不希望你好起來的一定是太子殿下。”而一旦太子殿下殺了裴玲瓏,事情敗露,皇上定然容不得他,齊王遠在邊關,鄭王閑雲野鶴慣了,那麼得利的人,便是璐王。“隻是,太子不一定會如璐王所願。”
如果太子真是簡單的人物,如何能坐穩太子之位並且安然活到現在?不過由此也可窺出,璐王這一箭雙雕的可怕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