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飄過的雲雲霧霧,完全看不清楚。
待她能看清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屋內,一個人影也沒有。低頭,才發現有一個模糊的人影趴在她的榻畔。
那人蹙著眉宇睡著了,他斜著的半張臉,擰成一團的眉讓她看了略微心疼。
想欲伸手,想將他撫平,奈何放在外麵的手卻被禁錮住了。
她側眸,恍然。原來,自己的手已被他緊緊相扣。哪怕是睡著了,也與自己緊密無間的握著。
淡淡的溫度,從手心傳來,暖暖的,很安心。
她想,也許,這才是她想要的那種感覺。不離不棄,莫失莫忘………
可惜,這隻是短暫一時的。
不知過了多久,他似乎也醒了。
看到他在偷看自己的時候,他鼻尖一酸,難得看到她的調皮,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這一刻,他想將她攔入懷中,可是想到這樣也許會惹她不快,終究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隻是微微的淺笑道;“醒了?”
麵對突如其來的溫柔,與方才的那個粗爆狂野的他判若兩人。蘇念尾有些吃驚,半晌才返過神來點了點頭道;“嗯,有一會了。”
“為什麼不多睡會?”
“睡不著了!”
“是不是餓了?”
“有點…..”
“那朕馬上叫禦膳房備食。”
“好!”
見蘇念尾並沒有太多的排斥自己,東陵褚天眼角一彎,握起她的手在唇角吻了一吻才將她放下。
她怔忡的望著他,不可思議的想到,那個溫潤如玉,白衣勝雪的少年,又回來了嗎?
他朝她燦然一笑,俊顏美若明珠。
他說;“先喝點藥!”語皆,他朝左側的案幾走去,然後將上麵的白色瓷碗端了過來。
藥正冒著股股白煙,霧氣氤氳讓人眼眶發濕。那藥不知道是熱了數遍放在那裏的還是不斷煎好放在那裏的。
他細心的走了過來,用唇輕輕的吹撫著藥汁,動作輕柔貼心得令人眼眶發澀。
可是,在觸及到那股味濃氣重的汁藥時,蘇念尾反射性的避退三舍。
他語氣帶著寵溺,討好的意味說道;“先喝了藥,再吃東西好嗎?”
蘇念尾雙臂一環,撅起嘴不悅道;“不要,我又沒病,幹嘛要喝藥?”古代的那些藥全是用草動物肝髒熬成的,聞一聞就夠讓人胃部發脹,嘔吐幾天,還別說喝。
“病…….”說到“病”字,東陵褚天心神皆震。想起方才她昏過去時,太醫所說過的話。
皇上,這位姑娘病曆奇特,脈相雜亂,並非一般人。其病也來得古怪,完全查不出半點病因,五髒之內卻衰老虛脫得極快。依此看來,不出兩日,她便…….
“誰說你沒病,你方才不是還吐血了嗎?”他陡然發紅的眼睛,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憤怒。同時,他一腳踹在旁邊做為擺飾的花瓶上,那些昂貴之物頓時摔得七零八落。這時認識小鬼以來,他第一次如此大發雷霆。
看到這裏,蘇念尾心微微一悸,眼淚像水一樣淌了下來。她知道,東陵褚天是關心自己,可是她不知怎麼就想哭,而且,麵對他的怒吼,她隻覺得委屈。一直以來,她都很委屈!
看著他的淚,他知道自己又失控了,連忙騰空一隻手,將她摟在懷中。方才的怒火,轉換成輕柔的歎息,他說;“是朕不好,藥你一定要喝,這是太醫精心配製出來的,對你身體會有幫助。”
瞬間,一股熟悉的味道將她包裹,淡淡的,涼涼的,夾雜著麝香的味道,湍入鼻中。
她吸了吸鼻頭,對這份莫明而來的寵愛,有些無所適從。
他俯下身,親了親她的額頭,不停的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珠,他痛苦的臉上也流露出難得的愧疚與不安。
他說;“沒事了,再也不會…….朕,再也不會這樣對你了!”
曾經那個少年又回來了嗎?蘇念尾傻傻的告訴自己,一時間卻慌了神。
她說;“好,看在你肯認錯的份上,我原諒你。為了表示我的誠意,那我把他喝了。”不想他再為難,蘇念尾忍住想胃部的翻江倒海,還是一口一口的把那些像墨一樣的藥的汁,灌入口中。
真的,很苦………..
看著她明明笑靨如花,他的心卻像被一根刺,狠狠的紮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