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被宛華堵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眼淚汪汪地看向許翰孝。
許翰孝瞧見自己娘子受了委屈,知她不善言辭,自然是說不過宛華的,便揚眉道:“大嫂這是說的什麼話?大哥鋪子與工場管得還行,但是經商嘛,可不隻是靠貨色好,光談生意本身卻是不夠的,還要多與其他掌櫃的往來,大哥卻隻知坐在鋪子裏等著別人來。翰孝那天是去張掌櫃那兒找他喝茶的,正巧見到張掌櫃有意采買別人家的綢料,好說歹說才讓張掌櫃推了那一家,還是進許家的綢料。”
言下之意,許翰忠這筆生意並非他搶了去的,而是他為許家挽留的。
宛華嘴上雖然厲害,卻不懂做生意,瞧見許翰忠也無法反駁這番言語,不由更加氣惱。
尹姨娘在一旁看熱鬧,瞧見這會兒沒人說話,氣氛尷尬,便來打圓場:“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何必鬧得這麼僵,你們倆兄弟,就算是想要分家,也不用為了這麼小筆生意,吵得家裏不太平,可別害得夫人又暈倒。”
於懿看了一眼尹姨娘,她明裏是打圓場,實際卻又將事情牽扯到了分家上麵,且暗暗點明,許夫人暈倒全是這兩兄弟害的。這尹姨娘有一個庶子許翰仁,在許家排行第三,若是翰忠翰孝鶴蚌相爭,那翰仁就可漁翁得利了。
許翰忠自然也聽出了尹姨娘話裏的意思,鄙夷地看了尹姨娘一眼:“尹姨娘還是先管好翰仁吧,翰仁三天兩頭徹夜不歸,日日在外麵也不知道在和些什麼人鬼混。”
尹姨娘聞言,臉色變了變,低聲嘀咕道:“好心被當驢肝肺。”
她說話聲音極低,隻有身邊的許淑芝聽見了,她便也極小聲道:“娘,大哥說的也對,三哥是要好好收心才是。”
許家另外兩個女兒都已經出嫁,留在家裏的是尹姨娘最小的女兒許淑芝。許淑芝看著二姐嫁得風光,自己也一心想嫁個好郎君。身為庶女自然不能和嫡姐去比,但許家有財,若是她能爭取一份豐厚的嫁妝,那也能嫁個好人家了。然而自己親哥哥不爭氣,就會影響到她在這個家的地位,那麼豐厚的嫁妝也隻是白日做夢而已。
尹姨娘聞言狠狠地瞪了許淑芝一眼。翰仁不爭氣是她的心結,如今正逢許家大少二少爭鬥,她從中尋機挑撥,這兄弟兩個都得兩敗俱傷,自然就輪到翰仁受重視了。
於懿之前一直冷眼旁觀,把尹姨娘與她閨女竊竊私語也瞧在了眼裏,而就在這對母女說話的時候,許翰忠和許翰孝又開始爭吵起來了,進而發展到了要動手的地步。
許翰孝急著要拿到那批綢料,許翰忠卻不肯鬆口,自己母親也遲遲不發話,他越來越急躁,說話也越來越口不擇言:“大哥隻會說翰仁在外麵鬼混,自己做下的事也不見得都能見人。”
許翰忠一聽就急了,心知他說的是自己前幾日被朋友拉著去喝花酒的事。其實他倒是不好這一口,隻是拉不下情麵隻能同去而已,且他並未留宿,喝過酒之後就回家了。要巧不巧的,他從街巷子裏出來的時候偏偏被翰孝瞧見了,當時就覺尷尬,沒想到爭執的時候,許翰孝竟有意把這件事扯出來。
他急道:“翰孝又是為何會去那處?”翰孝若不是也去花街,又怎會在那裏撞見自己呢?
許翰孝冷笑一聲:“翰孝隻是從巷子口路過,正巧瞧見大哥從裏麵出來,一身的酒氣和……”
許翰忠瞄了眼座上的許夫人,見她緊緊盯著自己,又見宛華露出了懷疑神色,不由慌亂起來。許家家風嚴謹,許老爺在世的時候,是決不允許幾個兒子去花街柳巷的,而如今情況下即使父親不在了,母親也不是肯縱容他們如此的。
情急之下他向翰孝跨上一步:“翰孝你……”
許翰孝見他逼近,便抬起一臂防止他發難,一邊道:“大哥這是心虛了要動手嗎?”
於懿見他們鬧得實在不像話,便喝道:“都給我住口!你們是親兄弟還是仇敵?一個搶大哥的生意,一個就截著貨不送,當著一家老老少少吵鬧不算,還要互揭老底。就為了一點家產,兄不兄,弟不弟,實在可恥至極!”她想起自己家中變故,父親兄弟皆亡,母親姐妹離散,而這兩人卻如此不珍惜兄弟情分,不由氣憤之極,說到後來,不光是氣,連眼淚都要迸出。
許翰忠與翰孝都被她斥得抬不起頭來,心中卻隻怨對方害得自己被母親當眾責罵。
於懿擦去了眸角眼淚,喘了口氣道:“說來說去你們還是為了分家產才爭的,今兒我在這裏把事情說個明白,隻要我一日還沒咽氣,這家就一日不許分。你們倆若是盼著分家,就先盼著我早些死吧!”
眾人聞言麵麵相覷,許夫人往日說話一直溫吞吞的,即使生氣也極少發火,何曾說過像這樣的重話?看來還真是給兩個兒子氣壞了。
尹姨娘第一個反應過來,往地上連唾幾口道:“呸呸呸呦,姐姐可別再把這字兒掛在嘴邊,為這兩個不懂事的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宛華會做人,見狀趕緊拉著許翰忠過來服軟:“娘,翰忠絕不是這個意思,您別誤會了。還不是二弟整天把要分家掛在嘴邊,翰忠這人老實,就被二弟帶過去說了幾句,其實我們一點兒也沒想要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