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晨霧為綿延曲折的鄔山帶來了幾許寒意,晶瑩的露珠凝聚在漸漸有些泛黃的樹葉上,反射著細碎的七彩寸芒。
幾聲狗吠驚醒了原本沉睡在鄔山腳下的小山村,這個僅有七十餘戶的小山村,漸漸的變得喧鬧了起來。
山村西側,一個方圓五十丈左右,簡易的練武場上,此刻已經有三三兩兩的漢子光著臂膀,手提石墩打熬力氣、練習拳術、箭術。也有角力的漢子們扭打在一起,引起陣陣的叫好聲。
女人們開始準備早飯,早起的孩童們也開始日複一日的追逐、打鬧,無憂無慮、天真爛漫。這些,正是村子裏的漢子們需要守護的東西,為此,他們不惜一切代價。而這源於血液深處的本能,也將會一代一代傳承下去,生生不息。
日上三竿之時,隨著三聲沉悶的獸皮鼓擂動聲響起,大量的村民從各個方向湧入練武場。片刻之後,除了進山打獵不能回歸的狩獵隊隊員以外,幾乎所有的村民都聚集了起來。
因為,今天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
七月十五,血祭啟靈之日,是整個村子乃至整個南蠻之地的大日子。
血祭啟靈,就是通過祭祀之禮,溝通四方天地、冥冥之中存在的神明,降下鬼神之力,洗刷被啟靈者的身軀、激活人體潛能,改善體質,使年輕的族人們擁有成為的武修的潛質。天資上乘之輩,甚至會得到冥冥之中神靈賞賜的傳承功法,修行之路一片坦途、大放異彩。
這是至關重要的禮儀,傳承數萬年之久的禮儀,沒有人敢,也不會懈怠。
因為,這關乎著村落、種族的延續。
南蠻之地,望之無垠,十萬大山縱橫交錯、橫亙數百萬裏之遙。環境惡劣,瘴毒肆虐、雷澤轟鳴、炎火滾滾、凶獸隱沒,沒有強大的武力是根本不能夠在這片凶蠻之地存活下去的。
而掌握了強大力量的武修,便是人類獲取食物、生存空間的利器。也隻有武修才可以縱橫於南蠻之地,為種族的繁衍撐起一片天。
所以,一個村落裏武修的多少決定了這個村落的命運。如果一個村落沒有足夠多的武修,恐怕頃刻之間就會被凶獸撕碎、夷為平地;或者,被別的村落攻破,成為奴隸和戰利品,被奴役、被買賣,下場淒慘無比。
演武場中,執掌祭祀啟靈之禮的“奉常”,身穿灰色麻布衣衫,身上裝飾著凶獸牙齒、骨頭製成的飾品。他頭戴五彩凶禽尾羽製成的羽帽,手指白骨杖,口中念叨著模糊不清的咒語,蒼老、瘦弱的身軀在香案之前跳著原始的舞蹈。
四周鴉雀無聲,連三歲孩童也目不轉睛的看著練武場中央的奉常,看著他帶領著數十名年輕的族人們跳著祭祀鬼神的舞蹈。
仿佛這舞蹈有著某種魔力,懾人心神。
半晌之後,香案前的奉常手中骨杖一頓,白骨杖頂端那個瑩潤如白玉般的頭骨雙眼之中突然射出兩道赤紅的光芒。
那光芒泛著妖異的紅色,射入香案前的巨大祭壇之上,像是水波一樣,蕩漾著漣漪融入那石質的祭壇之中。瞬息之間,整個祭壇便泛起了濃鬱的血紅色,恍惚間,仿佛有淒厲、凶殘的吼聲傳入人們耳中。
片刻之後,那祭壇上的紅芒濃鬱的仿佛要凝固一般,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滿意開來。那奉常身後的三十餘名年輕的族人們,一個個仿佛受到了刺激一般,雙眼眼底泛起了血色,有一部分甚至嗜血的舔著自己的嘴唇,蠢蠢欲動。
“獻祭品!”
奉常公低沉的吼道。
早已等在巨大的石質祭壇背後的漢子們,口中齊齊喊出幾個奇怪的音節。迅速將自己手中鮮活的凶獸一一斬殺。那些凶獸淒厲的嘶吼著,雙眼之中凶光暴露,可是卻免不了一死的結局。
漢子們將手中凶獸的頭顱撕下,把無頭的屍體投入巨大的祭壇內,並將撕下的獸頭在香案上壘成塔狀。細細一數,那些凶獸頭顱足有三十六個之多,和如今進行啟靈的年輕族人數目相同。
奉常公手中白骨杖橫握,他咬破舌尖,一道血箭噴到用獸頭壘成的塔上。頓時,四周再次傳來凶獸淒厲、恐懼、絕望、怨恨的嘶鳴聲,一頭頭凶獸之魂凝聚而出,想要突破祭壇上的血紅色光幕,但卻染上了血紅色的火焰,上下翻滾、淒慘無比。
“請圖騰!”
奉常公再次低喝一聲,祭壇上的虛空突然有規律的震動了起來,仿佛有某種東西要突破時間和空間的阻隔而來。
“茲茲……”
一根高達十丈有餘,直徑一丈的圖騰柱,慢慢的從波動著的空間之中穿梭而出。
圖騰柱上,雕刻著複雜、絢麗的花紋。中間雕刻著一隻搏擊藍天的雄鷹,那雄鷹腹下生有三足,三足猶如黃金般熠熠生輝,三足各抓著一頭奇異的凶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