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小人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他們二人送來的時候就已經動彈不得了。您也見了,這牢房裏滿是穢物,平時熏的我們哥幾個都不敢靠近。所以直到今個一早,手下的才發現這肖青被人砍了腦袋......”
牢頭和兩個獄卒誠惶誠恐的躬身迎接,這離國邊緣小鎮簡陋的牢房裏,已經連著兩天來了貴人。昨晚是常大將軍,今天一早,連威名赫赫的九王爺也屈尊來這。對於他們這幾個常年守著這陰暗潮濕的牢房,連縣太爺都沒見過的小獄吏來說,可是足夠宣揚幾輩子的稀罕事了。
本來想著好好在將軍和王爺麵前表現表現,說不定得了賞識升個小官混混,也體會一把那官老爺的派頭。哪曾想昨夜將軍來去如風,時間都花在這地上沒了腦袋的爛人身上!幸好今個王爺又大駕光臨,本來兄弟們還幻想著指望這個機會鹹魚翻身。沒想到沒那福份就算了,這還攤上事了!
一入牢房大門,夜幕雨就久違的聞到了和東廠監牢裏相似的腐爛汙穢的氣味。清風適時遞上來黃金包邊,精雕細琢的黃瑪瑙鼻煙壺。夜幕雨接過,放在挺拔的鼻子下輕嗅了一會,不適感逐漸減輕,這才慢慢踱步進了牢房深處。
及至站定在最裏間的牢房門口,近乎慘烈的汙濁與血腥強烈的刺激著跟在身後的幾個獄卒的感官。夜幕雨冷眼瞧去,不大的牢房裏滿是癱瘓之人的屎尿汙穢。當時雖然下了命令要大夫保住這二人性命,卻沒叫人特別照看。大約是大夫無意間顯露的態度,讓這些獄卒摸清了自己的心思,不但沒有拿出對待犯人應有的態度,還變本加厲的磋磨起來......
清風看著牢房草席子上那兩具血淋淋的爛肉。那個沒頭的肯定是死透了,而扔在牆角的那個瘦弱矮小的軀體,也遍布著血水和蛆蟲,即使沒死也離死不遠了...
看向肖青淌著血水,黑洞洞的脖頸大窟窿處,夜幕雨下意識的皺起眉頭。這刀口如此平整,連一絲碎肉都沒有牽扯出來。可見來人不但有一把鋒利無比的刀,還有快準狠的刀法......。“昨夜值夜的獄卒何在?”
“王...王爺,昨夜是小人在值夜...”牢頭身邊那個身子修長瘦弱的男子怯懦的回話,語氣和身子一樣帶著幾分瑟縮的顫抖。
夜幕雨的眼睛朝聲音發出的方向微微瞥了一眼,兩股戰戰的男人正低眉恭順的躬著腰,頭顱幾乎要杵進胸口...。“昨夜你可注意到什麼異常?”牢房的門鎖沒有被撬的痕跡,如果凶手是從門這裏進來的,那不是獄卒內部有人接應,就是來人掌握開鎖技巧。
眾所周知的是,離國自始就對工匠有著嚴格的管理製度。匠人們隻要入了匠籍,一輩子都要受到朝廷的管理與臨時征召。像鎖匠這種類似雙刃劍的工種,更是受到嚴加管理。畢竟用的好了,他們可以打造出堅實耐用的鎖頭,應用於各種用途。用的不好了,反而是滋長溜門撬鎖,竊玉偷香的匪盜的溫床。朝廷自然不敢掉以輕心,地方官吏們更是對當地嚴加排查。
所以如果是有一技之長的匠人,那麼不但凶手的範圍被大大縮小,抓捕的難度也直線降低。可是一個瑣匠真的能有這麼好的武藝?夜幕雨心裏矛盾,總感覺有些細節沒有被自己抓住。
“異常?沒有什麼異常...。小的和平時一樣,每個時辰就來各個牢房裏轉一圈,瞧著沒有犯人鬧事,就回到大門口守著了......”
清風同樣疑惑,有什麼人能明目張膽的來牢裏殺人,在不破壞鎖芯的前提下,除非他會穿牆術,否則絕不可能這樣出入自由...。突然,眼睛無意間瞥到地上已經風幹,幾乎看不出模樣的血腳印!
“王爺您看!”夜幕雨順著清風指尖的方向,注意到牢房土地上淡的看不出的鞋印子。鞋的尺碼很大,看樣子應該是個高個壯實的男子。雖然風幹後不明顯,但淺淺的足跡還是留在了牢房潮濕的地麵,看來來人應該會些功夫,身法不錯。而最為關鍵的是鞋底帶著京都特有的縱橫交錯的繁複暗紋......
“昨夜可還有誰來過?”夜幕雨心裏有了計較。莫不是穆方為了自己妹妹的清譽,半夜氣惱間,衝動的跑到這牢裏殺了這廝?
“阿,是有人來過!”那個獄卒似是恍然大悟般的,猛的點起頭來。
“何人...?”
一旁的牢頭忙推開獄卒,躬著身子擠到前頭來。“是那頗有威名的西北王,常素,常將軍!”
“那你為什麼一開始不說!”清風惱恨的一把揪住牢頭的衣領,瞪著炯炯有神的一對招子厲聲責問。
“這...這,小人想著那常將軍怎麼會是殺人的凶手,所以一直也沒放在心上,就沒說......”實際上哪是這個原因,分明是他想討好將軍,擅自將人放進牢裏來的。按理說,這可是自作主張,擅離職守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