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淺由鳳九束發,本來正歡喜,一個愣怔,突然想到些什麼,回頭正要對鳳九開口,轉念一想,東華帝君來不來都未必,此時提起,反倒不妥。鳳九已曉得姑姑想什麼,毫不避諱“姑姑你放心,今日,我隻管照料四海八荒萬萬年第一絕色如願嫁了心中良人,不會胡鬧的。”
白淺笑道:“還有玩笑,此刻可是個正經時刻,我雖不在意那些,但還是多少端正些,你最好還是守在洞裏,別出去惹禍。”
“哎呀姑姑,你不讓我出去看看這場麵,小九在狐狸洞裏會憋壞的。鳳九曉得你擔心什麼,我可是真忘了,忘得比喝了忘情藥還幹淨呢。”
居然還拿忘情藥的事來調侃她,白淺拍一把小狐狸,想起當年斷了尾都還盼著來日方長, 說小九忘了東華,她才不信。可還有什麼好法子能攔住她?總不能將她綁在狐狸洞中,罷了,隨她高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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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為淺淺束發的,是小狐狸呀。外麵各族仙神都來了,天族的排場,當真了不得。”白真仍不忘打趣。
“小五十四萬歲才嫁人,自然要排場大些。”折顏與白真這一唱一和,還真叫人難以反駁。白淺人逢喜事,也不與他們計較。
等梳妝畢,青丘一大家子,已在狐狸洞聚齊了,就等著天族來迎親的眾神。
洞外眾仙翹首以盼,俄傾,雨澤山前,狐狸洞外,漸呈祥瑞之氣。隻見金雲團籠,九重天迎親的眾神已徐徐而來。雲端之上,鸞駕之中,最前的,便是風姿綽然夜華君;平日裏的玄色衣衫,今日已換成了赤金色的喜服。夜華雖一如既往麵無神情,眼角卻難掩喜色,待鸞駕降下,終於忍不住,給眾仙眾神看了一回他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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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小仙一一悉數著,那迎親隊伍裏,除了太子今日理所當然位列第一,其後的眾神,都按階品輩分排站。他們曉得太上老君,輩分最高;其後是天族兩位殿下和樂胥娘娘,其中隻有三殿下連宋君不同於旁人的莊重肅靜,搖扇微笑,風流的無比。再往後,幾乎一個方陣,盡是天族的分支頭領,和幾位公主,另邊排站的是司命星君,成玉元君帶著小天孫阿離。阿離貴為天孫,本該由樂胥娘娘領著,但阿離貴在堅持,定要與成玉姐姐一處;其右是南極長生大帝座下掌管神仙婚冊的寒山真人。最後就是一眾負責服侍的仙娥。
等等,竟還有一位,與太上老君同列,不,甚至還走在太上老君之前,看樣子是尊神階品的,紫衣銀發,從不曾露過麵的那位,究竟是何者?
有些膽兒肥的小仙打量著那位尊神,這周身的仙澤,說有個幾十萬年的沉澱毫不為過。風度翩翩,法相莊嚴。再細看其容貌,清容俊秀,眼底如古水無波,眉目無情,卻顧盼生輝,風華絕代,還勝夜華一籌。應是上古神衹,狐帝不可能站在那處,但是,請教了青丘的小狐仙,折顏上神如今也在青丘那邊,難道是戰神墨淵?那便是墨淵上神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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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小仙剛自以為猜出,束束白光降下,隻聽一十七位白衣上仙齊聲道“拜見東華帝君,太上老君,太子殿下。 。。。師尊尚在閉關,昆侖虛弟子,奉師尊戰神墨淵之命,特來賀九重天太子殿下夜華,與青丘上神白淺結親之禮,願二位永結同好。。。。”後麵說的是什麼,已完全聽不進去了,重點是,今日這盛宴上,竟有幸親眼目睹了東華帝君!那位尊神竟是東華帝君!帝君素來以戰名揚威,史籍上對他容貌的描摹少之又少,真正見過他的,無非是天宮中人,別處偶然一見,已屬不易。要見戰神墨淵,起碼還有個去昆侖虛朝拜的門路,要見折顏上神,隻要修煉到位,身無戾氣,也可進十裏桃林一覽尊容,但唯獨東華帝君,多少仙神在劫道輪回中想見見這隻有在畫像上才有緣目睹還未必相似的尊神,卻是難上加難,且不說九重天規矩頗多,就算能進天宮,帝君也鮮少外出。見過他的,也都是些老神仙,小仙們就算見了,也未必識得。今日,算是開了眼界,一直聽聞太子夜華與上神白真是四海八荒內數一數二的美男子,若帝君肯多出來溜達幾圈,這排名許就變了。
夜華依舊一臉嚴肅“請諸位上仙代本君謝過墨淵上神的賀禮,眾位且先落座,隨後一道去天宮,參加喜宴。”
於是由疊風領著一眾師兄弟們去坐了。阿離悄聲跟成玉說“成玉姐姐,這都是娘親的師兄嗎?怎麼辦,我等不及了,我想快過去見娘親,娘親今日一定很好看。”
成玉嚇道“我的團子祖宗,今日八荒眾神都在呢,你可不能亂來啊”
此刻迎親隊伍中,站出一位白衣仙者,手持一冊,念道“良辰既達,吉時已到,請太子殿下前去迎娶太子妃。”
原來此仙,是南極常生大帝座下寒山真人,專司神仙婚冊。
天族迎親眾神在外等候,夜華獨去狐狸洞,這位準天君下了鸞駕,看似步幅沉緩,實則已急不可耐。
狐狸洞中,夜華拜會了幾位長輩,終於迎來重頭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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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淺,過來。”
長路漫漫,終成正果。雖說在東荒俊疾山早已成婚,之前也並未覺得一個婚宴會有什麼,可真到此時,想起原先在天宮二人的種種不易,而此刻,終於能正大光明地迎娶她上九重天,入洗梧宮了。
狐後偏過頭,抹了一把眼淚,又回頭對夜華說“我的淺淺,是我最疼的孩子,我最小的女兒,在九重天上,你可不能怠慢了她。”
夜華此時仍舊說得一口情話:“狐後放心,我的怠慢,從不會留一分給淺淺。”
隨後白淺轉身拜別父母與幾位兄長。
這個當口,鳳九感慨萬千,姑姑還被爺爺奶奶交代著,她想到以後也不能時時待在姑姑身邊,現在又不是跑去抱著姑姑哭鼻子的時候,索性跟迷穀使了個顏色,要去往生海畔的涼亭坐一坐。不過還好,此情此景中,倒沒有誰注意到她從幾位叔伯的衣袖縫縫裏溜走了。
鳳九忐忑不安出去,粗粗地掃了一眼。“他果然沒有來”
走到鬆軟軟的草地上,總算鬆了一口氣,她們青丘本來就不是裝規矩的一族,今日卻要端著。
“姑姑和姑父可真好,情路順暢這樣的事,也不知道這輩子輪不輪得上我”
鳳九腳底下閑不住地踢著石頭子兒,內心一番糾結“我以後會嫁個什麼樣的人呢?和姑父一樣好的?不行,當年姑姑還不是跳了誅仙台,傷了情。老鳳凰那樣的?不行,他是個斷袖。姑姑的墨淵師父那樣的?不行,他是個冷麵,和那個什麼什麼一般無二。白鳳九,我覺得你這樣不對,不能隻喜歡一些老神仙,難不成你偏愛那種調調?比爺爺還老的?但誰讓現在的那些所謂青年才俊一個不如一個,哎!難呐,那便這輩子都不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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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了清修的準備,欲抬頭看看這往生海的光景,卻一個愣怔,再也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