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淚灑山神廟(2 / 2)

女人仿佛痛下了什麼決心,抹了一把眼淚,說道:“你也不用寬慰我了,一路上你也看到了,這個又是戰亂又是饑荒的世道,一般人能夠半饑半飽的活著就不錯了,這娃能不能活下去全憑諸天神佛開不開眼了。”說完費勁的站起身來。男人見此心下稍慰,心想難得媳婦想通了,接下來的路還遠還艱難著,但是總會有希望的。

女人並沒有馬上收拾東西離開,而是從地上拿起一把草,抖掉上麵的草屑和灰塵,來到神像麵前,一邊輕輕的給神像拂去灰塵和蛛網,一麵嘴裏默默的祈禱著什麼。接著又把龕桌也清掃了一番。完後對著神像虔誠的跪拜磕頭。

女人把地上幹草盡量往男孩子的身邊攏了攏。又拿塊幹淨的布從碗裏沾水,然後輕輕掰開男孩的嘴,往男孩的嘴裏滴水,才滴一會水就從嘴邊流了出來。女人不禁又流下淚來,眼淚滴落在男孩慘白的臉上。女人擰幹濕布,仔細的擦了擦男孩慘白的臉和枯瘦的小手。

男人站在一旁默默的看著,直到女人示意他拿一件衣服出來,他猶豫了片刻,從包袱裏翻出一件自己的舊衣服,上麵大大小小的補丁有好幾處。女人拿這衣服蓋在男孩的胸部和肚部,接著又在衣服上麵添了一些幹草。

她想了想把她那個有點破的碗倒滿水,放在男孩頭邊伸手可及之處,把男人分給她的那一小塊雜糧餅放在碗邊。做完這一切,女人咬著嘴唇提起自己的包袱,起身走出廟門,走的很快,仿佛稍慢一點屋裏就會著火似的。

男人早就背好了自己的行李,這時也跟著女人往外走,還沒走出門仿佛想起了什麼,又轉身走到男孩的身邊,把手上的一根打狗棍放到男孩的身側觸手可及之處。雖然他知道這個可能是多餘的,但是心裏覺得這樣好受一些。男人放下棍子走出山神廟,把破爛不堪聊勝於無的廟門輕輕掩上。

秋天的陽光透過門縫照進山神廟,照在男孩那慘白的小臉上,照在眼角的淚珠上。肚腹還有輕微的起伏,呼吸聲輕不可聞。他的確昏迷了三兩天,不過這天早上他就醒了,仿佛從一個漫長的噩夢裏醒了過來,但是又似乎沒有醒過來,因為他發現想動一下手腳都不可能,更不要說坐起身來。

他想開口說話也不行,就像曾經經曆過的鬼壓床那樣。後來他費了好大力氣才微微睜開了眼睛,看了片刻屋頂就又閉上了,仿佛閉上眼稍稍好受一些。他的耳朵倒是能勉強聽到周圍的動靜,聽到了那對夫妻的說話聲、歎氣聲,尤其那位女人的哭泣聲。

他的大腦費力的轉動著,如同小驢推大磨那般費勁,不過好歹明白了一些事。大概是明白了他的悲催境地,明白了他很可能會死,明白了那對好心的夫妻不舍又不得不離他而去。他想過坐起身來,想過開口懇請他們不要把他丟在這個荒野破廟裏,但是這個奄奄一息的軀體無法執行他的想法。

他想或許他很快就要死了,他又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他可能已經死了,或者他還是處在漫長的夢境裏,因為他記憶裏他不可能是個小娃,更不可能逃難到這個破廟裏。他記憶裏他是個三四十歲的成年人,記憶裏他雖然沒錢但也衣食不愁。他還想繼續搜索記憶裏更多的信息,但是發現大腦這些活動都很耗費精力,甚至腦袋都開始痛了,越來越痛,以至於他很快又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