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瑤又做前世噩夢了。
夢到在威遠侯府,她被推入冰涼的荷花湖中,任憑她雙手在水麵亂抓,苦苦哀求喊救命,站在岸上的三姐沈嫣卻是無動於衷,反而快意道:“沈若瑤,皇上已經下旨將我賜婚給太子了,你活著隻能是我的恥辱,是我一輩子洗不幹淨的黑點!你早就該死了,你就不應該回到侯府,你就應該一輩子做個奴婢,起碼那樣,你能保住你那條狗命!”
“姑娘,到侯府了。”一個嬤嬤和善的聲音叫醒沈若瑤。
沈若瑤睜開一雙靈動星眸,感覺到馬車停下,便伸出滿是新舊交錯傷疤的手臂掀開簾子一角,正好瞧見金光燦燦的‘威遠侯府’四個字。
沈若瑤蒼白的唇抿出一個譏誚的微笑,在看見空蕩蕩侯府大門前時,就連眼底也湧上嘲諷。
前世的她是有多蠢啊?硬是沒看出根本無人歡迎她歸家啊。
她本是威遠侯嫡女,但威遠侯夫人懷孕時卻遇上京中出事,以至於兵荒馬亂,侯府一家子便躲到鄉下莊子去。故而威遠侯夫人在鄉下莊子分娩。
豈料,那莊頭妻子也正好同一日分娩,恰好都是女嬰,那對刁奴夫妻心一橫,便將自己的女兒和侯夫人的女兒調換!
至此,本應享盡榮華富貴的侯府嫡女沈若瑤成了沈家奴才之女,終日遭受父母毆打虐待。而奴才之女的沈嫣,卻一躍成為侯府嫡女,代替自己享受榮華富貴,家人疼愛。
直到十五歲那年,此事不知為何被老夫人知曉,沈家細查下才知道了狸貓換太子的真相,故而便將流落在外的真千金接回侯府。
可在鄉野長大的沈若瑤如何能與做了十五年貴女的沈嫣相比?回到侯府,她得到的隻有白眼和嫌棄,甚至被關進院子不準離開,唯恐上不了台麵的她被人瞧見丟了侯府的臉。
直到三年後,十八歲那年,皇上下旨為沈嫣與太子賜婚,自己這個未來太子妃的恥辱,也應該懂事地失足落水了。
接沈若瑤回府的嬤嬤瞧見發呆的沈若瑤,便順著她目光往外看,瞧見侯府牌匾,心中一歎,雖是真千金,可惜卻連字都不認識,也不知道老夫人是怎麼想的,執意要將人接回。
嬤嬤壓下心中的嫌棄,和善笑道:“姑娘,下馬車吧!”一邊說,嬤嬤先下去,再替沈若瑤掀起簾子。
沈若瑤收回看牌匾的目光,不疾不徐走下馬車,將滿是疤痕的手搭在嬤嬤手上,讓嬤嬤扶著她前行。她是高貴的侯府嫡女,就應該有侯府千金的氣勢。
這讓嬤嬤心中驚顫,不明白一個鄉下長大的野丫頭,怎麼氣質禮儀樣樣不輸府中小姐?
沈若瑤沒去管嬤嬤在想什麼,而是抬頭看向前方,‘噠噠’的馬蹄聲從微不可聞到刺耳,直到三十多個騎在馬背上的年輕男子擋住去路。她也停下腳步,看著這群不速之客臉上揚著幸災樂禍看熱鬧的神色,身上穿著的錦衣華服一看便知是一群紈絝。
“聽說今兒是威遠侯流落在外的小女兒回府,孤特意前來瞧瞧,這小女兒是不是跟大女兒一樣,也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美人。”停在最前頭的一匹汗血寶馬背上,坐著個身穿黑衣的年輕男子,一張俊美容顏上盡是看熱鬧的幸災樂禍,那雙晶亮的鳳眸中卻又透著濃濃漠然,仿佛看別家出洋相,他就會很高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