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曆城,小清河畔,照夜清點著尾間的小燈籠,撲騰著雙翅尋找著自己的歸宿。
河內繁星點點,將漫天的星辰都畫了遍。
叮咚一點,一顆石子落入倒映的銀河,拉長了星光,波光粼粼。
岸邊,女孩縮回停在空中如雪般的纖指,悶悶不樂的撐著下巴望著蕩漾的湖麵。
“小星溪,怎得不高興了?”
一旁的老人慈祥的目光掃過女孩,伸出手撫著女孩的頭。
女孩撐著的手似乎酸了,便把下巴抵在膝蓋上,用著頗為委屈的聲音抗議道:“爺爺,我不想去辛家,寄人籬下的感覺一點都不好。”
老人握著女孩的手,盡力穩住女孩的心緒。
“爺爺知道,但爺爺要去尋找返鄉的方法。
此去路途艱苦,你跟著可會拖累爺爺的,待爺爺尋得返鄉的路,就來接小星溪回家,可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這個問題女孩早有答案,但她沒有回答,憋著聲悶頭哭著。
當老人的手背上沾上一抹清涼,他的心便徹底融化了。
幹皺的嘴唇不覺打顫,他抱過抽泣的女孩,慌亂的擦著女孩臉上的淚花,安慰的話卻是一句也說不出口。
對於孫女落淚,最是讓他束手無策。
他的目光中裝滿了滄桑。
命運蹉跎,被卷入也是無可奈何。
他們來自一個占星為主的世界,被星星迷惑了雙眼,跌入了這異界。
作為最相信星星的占星術師為星星所困,最信任的星星也奪走了他的兒子和兒媳的理智,失去了音訊。
他別無所求,但還有孫女,年邁的他必須踏上征途,讓他的孫女重返故鄉。
這便是流浪者的命運,受著星光指引,尋找歸途。
“小星溪,命運便是如此,一個合格的占星術師,可不能因為情感影響了自己的占測,你這樣哭鼻子是成不了偉大的占星術師。”
“爺爺,這裏有什麼不好嗎?為什麼一定要返回故鄉。”
女孩眨著水霧繚繞的雙睫,對於老人的執著有些難以理解。
出生到現在,這片土地就是她生活的地方,她和爺爺有一間像樣的住所,雖處在兵荒馬亂的年代,但戰火並未波及她的家。
兩人的生活無憂無慮,對於爺爺口中所謂的故鄉,她心中並未有期盼。
小星溪的爺爺在曆城德高望重,即使是一路燒殺搶掠的金軍,對於這位老人也是禮讓三分。
金國曾多次盛邀他出仕,金主完顏晟對他的算命之術頗有興趣,
但這老人隻想偏安一隅,拒絕了金國的多次邀請,然金國卻未采取過激手段,可見對老人的重視。
所以為何要返回故鄉呢?
老人仰望星空,深邃的目光中帶著浩然之氣。
“小星溪,你喜歡星星嗎?”
女孩點了點頭,順著老人的目光望去,星河浩瀚,布滿整片夜空,或許因為她爺爺潛移默化的影響,她從小就喜歡那片璀璨的星河。
“小星溪,其實我們所看到的星空遍布每個人的軌跡。”
“這個世界的每個人,大到一國之主,小到街道蜷縮在牆角的乞丐,他們都有屬於自己的命星,但我們沒有。”
“我們這一脈的占星術師最擅長的並非占術,而是改命,這個世界大勢的星軌就連爺爺我也未必能完全摸清行走跡象,我們自己的命運更難以捉摸。”
女孩愣了愣,皺著眉頭,清澈的大眼睛遙遙望向星空,她好像從沒想過知道自己的命運。
“小星溪,爺爺承諾,沒找到回故鄉的方法,就回來陪你,那時我們再一起看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