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倆躲到大殿裏麵,透過窗棱上的小洞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東皇鍾內。
“還真讓你給說對了。”永淳有了一些當年的記憶,就習慣性地把陌玄和小時候做對比。可從他的身上已經很難再尋覓到一絲少年時的影子,他變化實在是太大,不知經曆了多少事,才能把一個原本懵懂純真的小小少年郎,硬生生磨礪成如今的模樣。
“嘖嘖嘖,瞧那迫人的氣場、關切的神情,我們妖尊大人果然是個又強大又深情的好男人。”彥煜在她耳邊小聲感慨道。
“拜托,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永淳瞪她,這一瞪不要緊,原本彥煜所在之處此刻空無一人,“喂,你躲哪兒去了?”
“這兒呢,這兒呢。”一朵黑白黃三色的喇叭花自她發簪上飄到眼前。
永淳愣了愣,馬上把她又別了回去,壓低聲音:“你躲得倒快,不過你躲他做什麼?你們不是一撥的麼,難道後來有仇了不成?”
“哎哎哎,輕點,別捏我尾巴。”那喇叭花揮動花瓣抽了幾下宿主的手指,力道之狠讓永淳覺得簡直和當年太傅手裏的戒尺有一拚,“我不是躲他,是躲所有人,現在這三界之內但凡有點修為的就能置我於死地,躲在暗處才能活得長久些。”
永淳看著外麵的動靜,嘴裏討價還價:“躲我這裏可以,不過必要的時候你得給我提個醒才行,否則我立馬出賣你。”
“這是跟誰學的奸商做派?”
“愛幹不幹。”
彥煜妥協道:“那好吧,我就暫時借貴處躲一躲,等出了這裏,你辦你的事,我尋我的人。不過先說好,你倆打情罵俏什麼的,可別找我出主意啊。”
“殿下。”
緊張的氣氛才剛緩和一點,就又被外麵一聲呼喚給營造了出來。
已經到了丹陛之下的陌玄,臉上難掩關切之情:“你怎麼樣了?哪裏不舒服?”
“不怎麼樣,哪裏都不舒服。”永淳沒什麼好氣。
“對不起。”外麵的人道歉。
“你騙了我,還騙了好幾次,我最討厭別人騙我,所以不能這麼輕易接受你的道歉,先把我從這裏帶出去再說。”永淳憤憤地聲討道。
這話一出,那邊沉默許久,半晌才開口:“你知道我不會做傷害你的事,但也不允許有別的什麼人對你不利。我離開之後這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否則你怎麼會突然元神不穩?”
那三色喇叭花躲在後腦勺上拱了拱,永淳明白她不想暴露自己,於是顧左右而言其他:“還能有什麼事?你要把我一個人關在這裏,我憋得快瘋了,還不如讓我直接去死算了。”
她說完又瞄向窗外,卻見一晃神的功夫,陌玄已經走到了殿外的香爐前,不禁緊張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你站那兒不要動,先說好了你是不是過來帶我出去的?”
“現在還不是出去的時候,你如果覺得孤單,我讓崔玉進來陪你。”陌玄輕輕搖了搖頭,手上掐了個指訣,大殿的窗戶隨即盡數敞了開來。
“這完全不是自己能應付得了的人物啊。”永淳心想。
她傻愣愣地定在原地,看著陌玄伸出手指,再次點向自己那倒了血黴的額間,麵對絕對壓製的實力,束手無策到一點反抗的能力也沒有。
“誒,對了!”耳邊突兀地一聲感歎喚回了她的一點點神誌。
隻聽彥煜扯著她的頭皮往下拽:“蹲下!蹲下!不知道躲啊你個傻丫頭。”
永淳被她扯得捂著腦袋縮下身:“這有什麼用啊,還不是換個姿勢等死?”
“不然不然,聽我說。”彥煜飛快地耳語道,“你既然是這東皇鍾的主人,自然能任意開山辟林、造海架橋,給他設些路障,越複雜的越好,快!”
“好嘞,看我的。”永淳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想起剛進來時候她臆想出來的大坑,屏氣凝神,充分發揮想象力,霎時間殿外一條數十丈寬的河流從她與陌玄中間奔湧而過。
“唉”耳邊彥煜歎了口氣。
“有話說話,歎個什麼氣?”永淳聽她這樣就覺得喪氣。
“他是龍啊,龍,懂嗎?還能怕水不成?”彥煜無奈地說道。
話音未落,隻見那河水與之前的池水一樣,被一刀劈得向兩邊翻卷開來,露出殿前原本的地麵,而負手如履坦途的陌玄毫無阻礙地繼續向她這邊走過來,似乎也輕歎了一聲。
這是什麼意思,瞧不起她嗎?
大燕的公主殿下、東海的三島十洲之主,被激起了一股莫名的勝負欲,轉頭自大殿後門跑了出去,邊喊道:“讓你看看這個如何?”
隻見她身後的大殿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聳立起一堵數十丈高的銅牆鐵壁。
“你這個笨蛋,”彥煜簡直無語到了極點,“他是龍啊,飛龍在天懂不懂?”
“懂啊”永淳繼續往前跑,“但也要他有本事翻過來才行。”
喇叭花扭身向後,隻見每當陌玄堪堪露出半個身形,那高聳的銅牆鐵壁便又往上長出數丈,一來二去,已然到了仰望著都看不到頭的高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