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仙人大神通,如何也不見他,他便也沒辦法,難怪世間大修為之人,皆說來過天門山,皆說天門無仙人。
有詩雲:
天門早起聞鍾聲,悠悠輕輕發聾聵。
山民聽之皆朝拜,過客見之亦動容。
苦生傳言是仙人,修者以為有神通。
卻隨我來山上看,也無神仙也無人。
吳修搖了搖頭,跪下向師父告辭,站立懸岩邊上,仰身後下,自然下墜,已無昔日般緊張激奮,卻多一份惆悵。
正下落,那聲聲佛事鍾,正好響到一零八下,隻見崖頂上生出一蔓藤來,追上正下落的吳修,一把捆上,甩到半空中去,拉著扯著,一路直上,放到崖邊,兀自收了回去,消失。
仍是那個初見的位置,仍是那個姿勢,隻是吳修的個子,已如半仙人一般高,天人講究機緣,這亦是機緣。
山上方才不見之物,一微房、一小亭、一掛鍾,又都現了出來。
吳修慌忙磕首道:“師父,您總算肯見我了。”
卻又突然調皮起來,加了一句:“我頭都快磕破了。”
半仙人道:“你過來。”
吳修跪走過去。
半仙人伸手摸摸他額頭,他又覺得額頭一暖,有似曾相識之感。
吳修不解道:“怎麼這個?”
半仙人不答他,隻問:“你昨日入禪,見著了什麼景物?”
吳修拜道:“我實不知,為何山下景物都消失,變作一片荒蕪,弱肉強食競天擇,****相搏爭地主,殺食果腹,地上骷髏,遍地都是。”
半仙人卻一苦笑,道:“你說你山下未做錯事,如今為何魔性開矣?”
吳修道:“什麼魔性?我不知那是個什麼東西哩!”
半仙人道:“那是你心中的業障,使你不能修煉成神道。”
吳修道:“你怎知我有魔性,我本是神域之人,還成什麼神道?”
半仙人道:“無心定處,你看到的萬物,是你心中的萬物,若無魔性,便看的是萬物熙攘,你此番,看到那一片荒蕪上堆疊的屍骸,還說不是有魔性麼!”
吳修跪道:“我不知啊,我真無此用心。”
半仙人道:“你莫急,起來吧。”
吳修坐了起來。
這一老一少,於山巔之上,無人之地,就一番天機話語,款款相談。
半仙人道:“其實,你知我看到的是什麼?”
吳修道:“不知,師父請說。”
半仙人道:“我看到的,亦如你所見一般。”
吳修大驚,道:“師父莫要亂說,你即得道,怎可能和我所見一般,怎可能有魔性,是又在逗我玩麼?”
半仙人道:“沒有,我且與你說一事,此事你需好好思考,或有收獲。”
吳修道:“請講。”
半仙人道:“於數十萬年前,我得道之初,受天神封做中域尊者……”
吳修聽此話,打斷道:“你是中域尊者,那你便是守門人了!”
“你且聽我慢慢說完,”半仙人點頭認了,繼續道,“我雖得道,心卻不穩實,曾有一事不服,敢與天神叫板,後被天神降罰,降大瘟疫於中域,使中域之民、之獸,幾近滅絕,後得天仙來使,大慈大悲的醫師賜藥,方得解救。”
吳修道:“那醫師現在何處?”
半仙人道:“被天神降罰,不得返回天仙域,如今在中域,恐怕已輪回數合,之後去向,我也不知。”
吳修怒道:“這天神怎的這般可惡,整天罰罰罰,實在蠻橫。”
半仙人攔住他道:“你莫無理,天神自有他的大道在,我若能領悟,也早去了神境,與天神共一處修行,盡享極樂。”
吳修道:“那你是如何觸犯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