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家關上大門,低調舉辦了一場葬禮規格隆重的秘密喪禮。
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出殯這天,由老太爺宗雷、大小姐宗蕊、世子尋川親自扶靈的一具女棺使不少人暗暗相信了那個宗家老爺激動殺妻的醜聞。
擁戴尋川者為他紆尊降貴,以未來女婿身份參加準嶽母葬禮的行為感動不已;憎恨尋川者則更加確信這是個上趕子吃軟飯且四處招禍的災星。
商賈家庭雖然沒有守孝三年的講究,服喪期間不能嫁娶的規矩卻斷不能破,所以尋宗兩家的婚約終是不能如期履行了。
有多少夢想成為宗家贅婿的青年郎君重拾希望,排在宗府門前“披麻戴孝”,就有多少無視著宗老爺喪心病狂的風險渴望為其續弦的單身娘子委托媒婆叩門說親。
一場飛蛾撲火衝刺豪門的鬧劇愈演愈烈,攪得屍骨未寒的宗夫人不得安寧。
所以過了頭七,長明燈裏的最後一滴燈油剛剛燃盡,就有位白發紅瞳的魔女拉開大門,指揮一眾凶惡護院湧出來將撲火飛蛾們打得翅折腿斷。
臨近年關的一場瑞雪消融後,兩架馬車並肩朝著臨淄城外駛去。
公孫揚騎了一匹棗紅大馬夾在兩車中間,意態闌珊地想著心事。
“小花貓,怎麼悶悶不樂的?”尋川雙腳一蹬跳離副轅,飛身躍上馬背。
大馬驀然多承一人重量,受驚之下四蹄亂踩,公孫揚稍微傾斜,正巧靠中尋川胸膛。
她性子發作,右肘橫擊身後,卻被尋川反手捏住,左手一抬,又被尋川攔腰抱住。無奈之下蠐腰輕扭,胸脯起伏,喝道:“你撒開!”
尋川待到公孫揚不再掙紮,問道:“怎麼生這麼大的氣?小花貓,你不聲不響地送這麼遠,是不是不放心單岩?”
公孫揚道:“有藥王陪著他,雪婷照顧他,我哪有什麼不放心?”
尋川道:“那就是舍不得和我分開?”
公孫揚垂下眼簾,心口不一道:“才不是!”
尋川輕歎一聲,認認真真地說道:“小花貓,跟我們一起去吧。”
公孫揚睨了一眼車廂,石瑤與白芷清正在裏麵擁著暖爐相對而坐,不知聊些什麼。眼眶一紅,心道:“咋的,還想大被同眠不成?美死你!”
她舒展玉手,將尋川手掌緩緩挪到自己小腹,然後回過眸淺笑嫣然道:“我先留下陪陪小姐,等她心情平複了,我們一起去找你呀。”
尋川心尖漪動正要答應,突覺一陣疼痛,低頭看時,隻見手腕已被公孫揚五片指甲掐出血來:“小花貓,你…”
這個“你”字還沒說完,又覺掌風迅疾,帶著一股大力撲麵而來。
車廂內,石瑤瞧見公孫揚一手反撅尋川手腕,另一手托向他的下頜時,便提防了她要使出關外摔角中“扭頭摔”的技法。
及至尋川掉下馬背,朝著車廂跌過來時,石瑤正巧推開窗戶,伸掌一拍,橫托在他腰裏,掌力吞吐間,已將勁勢抵消。
尋川兩牙磕中舌尖,含糊問道:“你幹什麼!”
公孫揚回馬轉身,冷著臉撂下一句:“你要是真的有心,就早點滾回來!”
說罷“噓”了一聲,紅馬撒開四蹄,噠噠噠地跑遠了。
尋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捂著嘴巴悻悻鑽進車廂。
白芷清立時上前,輕輕撥開尋川下唇,見數顆牙齒已被鮮血染紅,輕呼:“啊呀,怎麼下這麼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