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淮則見她愛喝,又補了一碗骨頭湯給她。接過去的時候,白微嬈忽然岔開了話題,開門見山地問她:“梁淮則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兩人都心知肚明,但沒一個人敢真正麵對。
“哦……我是過來參加學術研討的。前幾天恰好在會上遇到了這裏的院長,沒想到是以前大學裏的恩師,他麻煩我在這裏當幾天客座醫師,不好意思推脫,於是就留了下來。”末了,他還假惺惺地補上了一句:“沒想到正好在這裏碰上了你。”
梁淮則來這裏當客座醫師不假,隻是編的理由有些牽強。原本他是為了白微嬈才到加拿大的,而後順便遇上了恩師答應了做一段時間的客座醫師。理由不錯,隻是主次顛倒了。白微嬈是主,為恩師是次。
“原來是這樣啊。”白微嬈又笑,“那可真是巧了。”
梁淮則也回她一抹笑:“確實很巧。”
白微嬈偷偷望了他一眼,他眉目英挺,似乎還是當年那個愛極了的梁淮則,即使千帆過盡,卻紋絲未變。她感歎道:“其實梁淮則我覺得你做醫生也挺好的,畢竟醫生比商人來的正統高尚多了。這樣,以後慕堯也可以驕傲地說,我的爸爸是醫生,而不是滿身銅臭的商人。”
梁淮則驀地打斷她:“那以後如果慕堯問起媽媽呢?”
白微嬈一時無話。
兩人均是沉默的那一刻,走廊裏忽然傳出一陣毫無節律的腳步聲。大概是那人跑得太急,鞋子踩在地磚上,砰砰地震天響,隻差把埋在地下的水泥鋼筋砸出個窟窿了。
護士嫌吵,已經在走廊裏開罵了。白微嬈聽不太懂英語,隻知道護士的語氣似乎很憤怒。過了一會,她聽見熟悉的男音夾雜著生澀的英文發音響起,她覺得有些熟悉,才猛然響起那是祁超的聲音。
白微嬈愣了愣,才瞪大了眼睛掙紮著想下床,卻被梁淮則阻止了。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她還沒來得及下床,祁超已經先一步跨進了病房裏。見到白微嬈,他忍不住大舒了一口氣,彎倒了腰,手掌撐在膝蓋上:“小白,我可算找著你了。”
前幾天祁超說叫她白小姐太生疏,就開始叫她小白。原本白微嬈也不覺得有什麼,隻是望著梁淮則陰沉的發黑的臉,她才覺得好像哪裏錯了。
見到病房裏有個穿白大褂的醫生,祁超想都沒想就直接熱情地躬身上前:“您好,您是小白的主治醫師是吧,我叫祁超。看您的模樣,應該也是中國人吧。”
梁淮則沒回應。
祁超倒是熱情,沒大沒小地拍了拍梁淮則的肩:“醫生,這次可是多虧你救了我們家小白。要不改天我給你們醫院送個錦旗來?不對,國外不流行送錦旗的。要不買個報紙版麵,略表答謝一下也可以。”
我們家這三個字,要多刺耳有多刺耳。祁超是無心,但聽在梁淮則耳朵裏,跟被針紮了一樣。
“我不是小嬈的主治醫師。”梁淮則不露痕跡地吐了一句。
“啊?”這回反倒是祁超驚訝了,他怔楞片刻才繼續發問:“那……您是。”
梁淮則瞥了一眼白微嬈,徑直走開了。
梁淮則走後,祁超倒也是自如了起來,拉著白微嬈問長問短,硬是在確定了她一切安好之後,才終於拍了拍胸脯說放心。白微嬈倒不像是祁超那麼自然,反而眼神一直忍不住在往病房門口那邊瞟。
“小白你在看什麼呢?”
“沒什麼。”
祁超隨手拿了個床頭櫃上的蘋果,往嘴裏啃:“對了,剛剛在你病房裏的是誰啊?是認識的醫生朋友嗎?”
“差不多是吧。”
祁超心不在焉:“你們怎麼認識的,他看起來年紀挺大的樣子,應該都三十好幾了吧,都快可以做你的叔叔了。”
“祁超,你別忘了,你今年也快三十了。”白微嬈戲謔道。
“是嗎?我今年明明才二十九。”
白微嬈和祁超是純潔的朋友關係,因此,說起話來也是有聲有色的。時不時地說起一些好笑的事,還會不約而同地笑了笑。雖然祁超對白微嬈的那些小九九還在,但在白微嬈的拒絕下,他還是很乖巧地放到了一邊。
白微嬈的笑聲從病房裏透了出來,不疏不落地傳進了站在門口的梁淮則耳朵裏。梁淮則沒表現出什麼異常,隻是附在身後的那隻手,越攥越緊。
白微嬈開心的笑聲,梁淮則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或許是五年之久,又或許是更遙遠的以前。今天聽到她這樣開心的笑,梁淮則隻是覺得刺耳,刺耳到想把她按在懷裏,任她哭也比聽她這樣笑來得好聽。
他向來自私,更何況在白微嬈這件私有物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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