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傍晚,短途汽車抵達末站的時候,霍音意外地在車站看見了梁淮則的身影。
人流潮湧中,他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就好像天生就知道她會朝他奔過來一樣。
霍音也不知道,是在哪本書裏聽說過這麼一句話:為什麼會愛上遙遠的他,因為他會發光啊。她想,此時此地的梁淮則,大概就是她的光。她吹滅整個全世界的星光,隻是為了讓他一個人發光。
她走到他的麵前,笑笑:“你怎麼來了?”
梁淮則將她牽出人群:“沒什麼,白天你的口氣讓我覺得有點擔心,怕你出什麼事了,就趕回家了。結果聽說你回霍家了,我沒好意思親自上門,隻能在車站等你了。”
他的口氣順利成章,像是丈夫在等許久未歸的妻子。
霍音揚唇淡笑:“我能有什麼事,不過是因為覺得你瞞著我做了我不知道的事,覺得不開心罷了。”
梁淮則摟緊她:“我隻是害怕邵遲會威脅到你,所以才著手調查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句話總是沒錯的,多了解他一點總比一無所知來得好。況且,上次他刺傷你的事,我還心有餘悸。不過既然你不喜歡我調查他,那以後有關邵遲的事情,我再也不去關注了。這樣好嗎?”
“也好。”
從中午到傍晚,整整六個小時的時間,也足夠梁淮則驚心編織出一個天衣無縫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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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途汽車末站也是公交車換乘站,人流對流而來,擁擠地不像話。梁淮則沒辦法,隻能摟著霍音擠出人群。
霍音被他按在懷裏,動彈不得,卻又莫名安心。能聽見他時時刻刻的心跳,聞見他身上清淡的氣息,讓霍音覺得,好像整個身子都被塞滿了棉花,綿軟得不像話。
那一瞬間,霍音突然再也不想去探究那些有關於以前的事。她隻想溺斃在梁淮則的懷抱裏,做他一輩子的霍音。然而內心的那一股聲音,卻在不停地質問著她:霍音,你難道真的想當那個叛徒嗎。
終於走出人群的時候,梁淮則替她捋了捋零亂的額發,淡笑著問她:“在想什麼呢,剛才可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梁淮則的手掌比霍音大了一倍,握起來的時候,還能摸到掌心的薄繭,大概是那些年手握手術刀遺留下來的。她朝他笑笑:“隻是在你的懷裏,突然開始想你了。”
“我聽不太懂。”
“那就別懂了。”霍音故弄玄虛。
車站的停車場建在地下,霍音和梁淮則走到車旁的時候,忽然從他們身邊走過了一對老夫妻。頭發都花白了,卻還是浪漫地十指緊扣著,走在他們兩人的前麵。老先生替老太太打開車門,用手抵住車門沿,紳士得不像話,待到老太太安然坐進去了,老先生才走到副駕駛座去。
看到兩人如此恩愛,霍音忽然緊了緊那隻扣住梁淮則的手:“梁淮則,你說如果有一天你變成老頭子了,我變成老太太了,你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對我好。”
霍音以為他會坦誠直白地說“會”,卻沒想到他倒是意外地反問她:“聽這口氣,你現在似乎很滿意我對你的態度。”
“還好,不算討厭。”霍音回擊。
梁淮則驀地俯下身來,霍音以為他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吻她,嚇得立刻倒退了好幾步。梁淮則本來卻是是意圖吻她的,卻在意外瞥見她發紅的眼眶時,少了點捉弄她的興致。
他連聲音都冷了半分:“怎麼哭了,是霍家的人對你不好了?”
霍音這才想起,剛才在短途汽車上,自己流了幾滴眼淚。因此,現下眼眶應該還是腫著的:“沒有,我隻是……”
霍音還未說完,又被梁淮則冷聲打斷:“霍家的人對你不好,下次就別回去了。待在那裏受苦,不值得,畢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