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複與公主木桃踏在一隻大白貓背上,從紫薇城內一躍入夜,去向不知所蹤。”“太子李複與秋伊女騎大白貓浪跡江湖去了”“大白貓將太子李複叼走之後吃掉了”等等雲雲,全屬坊間傳聞。
然而,太子逃離紫薇城後,趙獻卻恐他被別人挾主行令,特布告天下“天子駕崩,太子悲極而薨。”僅此寥寥數語,也隻是趙獻一方的一麵之詞,可王親侯權豈是等閑之輩,詭譎風雲之中互插暗信必不可少,不然怎可於撲朔迷離中識別真偽,掌握敵方動向。
既然,趙獻敢偽造消息布告天下,其他勢力也敢將計就計,以堂而皇之的理由來為己正名順言,拯生靈於塗炭,江山易主使命所趨。
要想愚弄為真,割據王權一致認為,李複必死無疑。匈奴也想殺了李複,讓中原成為無本之木,使其渙散,繼而逐一擊破。
李複和木桃一路喬裝,從洛陽出發一個月後,他們到了終南山下的十裏畫廊。十裏畫廊是通往雄渾磅礴的終南山上的南山書院的必經之地——它是一個小鎮,鎮上收留了許多逃荒而來的難民。可在鎮上也不乏一些身懷絕技的人們,給人一種隱於野卻又脫於野的感覺。
李複在一位白發簪木、髭長髯垂、粗衣喜麵的老翁的畫攤前,不由地被他的一幅無墨字畫吸引駐足。簡單來說,李複為老翁畫攤前,掛著的上下兩張白紙望而卻步。李複將上下兩幅畫作了對比,雖然兩幅表麵看起來大致相同。可在他看來,上幅遠比下幅意境深遠,層出多重。於是,他便將目光停留在了上幅畫作之上。
此時,老翁正在伏案作畫,全神貫注的他壓根沒有注意到他的畫攤前終於來了客人。
“哥,一張白紙有什麼好看呢?”木桃不屑地問。
“好畫,好畫!堪為鬼神之作!”李複沒有回答木桃的話,隻是情不自禁地一番自言自語。
木桃看到老翁作畫非同尋常,他有紙,無筆無墨,僅是用木枝在一碗清水裏蘸來蘸去,間或用手撫須,間或蘸了水的木枝又忘神地塞進了口中。不過,他手握的那根木枝看上去也甚為不同。
等木桃再回過頭來看李複時,他已是時喜時悲,時驚時懼……很快,李複仿佛走火入魔了一般,不受控製地雙手撓頭,切齒晃首,血脈僨張,目紅充血起來。
“老伯,老伯,我哥哥這是怎麼了?求求您,救救他?!”木桃見此情狀,嚇得都快哭了,她向正在入神作畫的老翁急忙喊道。
聽到木桃的急呼緊催,老翁這時才抬起頭。他看到眼前這個年輕人被他的無墨字畫迷了心智,趕緊用手中的木枝蘸了一下碗中的清水點於李複的印堂之上。
李複很快恢複了神誌。老翁也恢複了他一臉的喜色,他隨手用木枝在李複的腦門前輕輕敲了一下,笑嗬嗬地衝著他道:“你小子可以呀!竟能看懂我的《千裏江山圖》!你看的是哪一幅?”
李複一手捂著被敲的腦門,一手指了指最上麵的那一幅。
“你竟能看懂上麵那幅?!”老翁吃驚不已,把目光從最上麵那幅無墨字畫移落在李複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又喜眉笑顏地問,“你看到了什麼?”
“先是煙波浩渺的江河、層巒起伏的群山,萬國來朝,市井繁巷,茅舍草堂,漁歌向晚。忽然晴空驟轉,天冷地黃,西風疾呼,萬木簌簌。接著,戰火四起,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最後,天空忽來一聲電閃雷鳴,將我擊入一片無垠的泥沼,慢慢地我陷了下去,淹沒到我脖子的時候,我感覺我快要死了。突然,天空一隻手破雲而出,將我救了出來驅走了假象。”李複大為不解地道。
老翁似乎有點兒著急,他渴望地豎起雙手,迫不及待地問:“你還看到了什麼?”
李複看了看他,接著一臉凝重地沉思起來。片刻,他猛地雲開霧散,道:“一位……”
李複話到一半,卻戛然而止。他神情慌張地向老翁仔細地看了一眼。之後,他一把拉起木桃,就要匆匆離去。
李複未出口的話,老翁顯然已知曉無餘。老翁與李複四目相視,興奮地道:“我不用再恐人難懂,一簡再簡地畫下去了!我等的人終於出現了!……”
可還沒等他說完,李複帶著木桃竟然徑直離開了。
“徒兒!徒兒!你們去哪裏呀?”老翁見兩人拔腿就走,連畫攤都不要了,緊追其後地連聲吆喝著。
可怪於自己年邁體衰,腿腳不便。他很快就被李複和木桃甩得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