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維四月,春夏之交,一川煙雨朦朧。宋楚瑜撐著油紙傘,奶白色碎花旗袍包裹著她曼妙的身姿,遠遠地看,一步一風情,顧盼百媚生。

她仿佛是從民國時期的江南水鄉裏走出來的一般,再襯上如雲如煙的細雨,更添了幾分神秘朦朧的氣息。僅僅望上一眼,腦海裏便再也容不得其他人的身影。

讓人不由得發問,這樣一位獨特的美人是要去幹什麼呢?

隻見她穿過大街小巷、路過熙熙攘攘,走到市中心的一家大商場。

剛到那大商場的東一廳門前的廣場,宋楚瑜一眼便望見矗立的巨型廣告牌下,那濕漉漉的青年。

和他蒼白的臉色。

狼狽不堪的青年也望見那位驚豔的美人,他的手機上適時彈出一條消息:我過來了,穿旗袍的那個。

青年薑棲裕顧不得自己現在有多麼不堪,飛快地跑到宋楚瑜的身邊,極盡卑微,低三下四地懇求:“請問你……可不可以幫幫我,我需要錢……好多好多錢……”

廣場上的人都被薑棲裕的舉動吸引住了,紛紛燃起八卦之魂。不過頃刻,兩人已經被厚厚的三層人牆包圍了,那場麵,堪稱大明星空降現場。

宋楚瑜眼睫微微抬起,鼻間鑽進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氣,她瞟了眼示弱的薑棲裕,輕笑一聲,附在他耳邊說:“你特意挑來這人多的地方,是想逼我答應你嗎?”

薑棲裕身子一抖,頭埋得更低了:“我沒辦法了……姐姐,你讓我做什麼都好,求你……”

宋楚瑜對那聲“姐姐”很受用,她打量了一下此刻的薑棲裕,濕漉、汙穢、酒味以及……那雙不再意氣風發的眼睛。

破碎感在此刻達到巔峰。

她惡趣味地笑笑,後退了半步,眼神掃過四周的人,問他:“你是讓我在這兒幫你嗎?”

這是……答應了?

本來……已經不抱希望了。他甚至很惡毒地做好了空口胡說,利用輿論壓力來逼宋楚瑜的打算,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輕飄飄的就要答應了。

連朝夕相處了好幾年的好哥們兒都不打算幫他,更何況是這個僅有一麵之緣的女人。

薑棲裕不可置信地抬眸,眼前這位美豔無雙的女人好像散發著光一般,似是神聖的神明。

此刻,神明在悲憫凡人,她向凡人伸出手,好像要將他從這吸血的泥潭裏拯救。

雨像是下得越來越大了,朦朧了他的眼,打濕了他的臉。

他像一個在絕望中獲救的信徒,神明降下雨水洗滌他肮髒的心靈,於是他虔誠地跟隨著神明……周圍的一切外物好像都消散不見,他眼裏隻有他的神明。

……

……

薑棲裕借宋楚瑜房子裏的一間浴室把自己收拾幹淨,霧氣籠罩著他白玉似的身體,微微卷曲的墨發如同寵物狗的毛發,柔軟順暢。

宋楚瑜有一搭沒一搭的玩弄著他的頭發,漫不經心地發問:“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那副鬼樣子。”

薑棲裕知道對方說的是自己洗澡前的狼狽不堪,不過他卻不願說,他抿著唇,過了好久,才說:“沒什麼,是我自己不小心。”

宋楚瑜神色驟然冷了下來,抬起他的下顎,寒聲道:“既然都說了我讓你做什麼都行,怎麼連這點小事都要隱瞞我?”

“看來,你是沒有什麼誠意的。”宋楚瑜擺出一副送客的樣子。

薑棲裕頓時慌了,連忙解釋:“是我以前高中的同學,我們鬧著玩的。”

宋楚瑜放開了他,轉而到抽屜裏拿出幾張照片甩到他臉上,淡聲說:“是這樣鬧著玩的嗎?”

薑棲裕吃痛地捂住被劃傷的臉,視線落到麵前的照片上,看清內容後,他驟然僵硬了臉色。

隻見照片上的他已經渾身濕透了,卻還是被一個人把酒從他的頭上澆下去,發梢不斷地滴著酒,那個倒酒的人和周圍人一起惡劣地大笑,這照片便定格在這一刻。

還有其他的如灌酒、丟水球、下跪等把戲,都一一記錄在照片裏,觸目驚心。

薑棲裕不願再看,那段恥辱的回憶簡直就是他人生中最糟糕的汙點。

“讓我想想你甘願被他們這麼羞辱的原因是什麼?”雖然早就知道了真相,宋楚瑜卻想逗他,“是因為錢吧?”

她惡趣味的想看一個人的傲骨被打碎、意氣風發被折騰得消失殆盡之後是什麼樣子,那可真是目前為止對自己來說最美妙的戲劇了。

“原來尊嚴在錢麵前屁都不是啊!”她走到他跟前,俯視著他,宛如一個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對待一隻螞蟻。

黑色的發絲散在額頭前,擋住了薑棲裕眼底的萬般情緒,他隻聽見她說:

“你既然已經準備向我出賣你自己,那你就應該明白你的職責是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