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入竹窗,風吹動“沙沙”作響的青竹,連同簷下燈也一並映入窗台。燭光微微,一個女子半躺在榻上,眼裏明亮,手上一下一下的把玩著葵花扇,“朝朝啊,有人來了,睡不著了。”
在案上行筆的君朝聽到這話,停了筆走了過來,點了一下她的腦袋,“你啊,明明就是不想睡,哪裏來的那麼多理由。”
那個叫做歲寧的女子起了身,用手推君朝,“哎呀,快去看看,這麼晚了的一個人類,等下一直在你的迷陣裏走不出來。”
在竹屋外設有專門的迷陣,以防山中野獸。
“大師啊,大師啊,救命,出大事了。”一個老婆子顫顫巍巍的柱上拐杖,弓著身子想要低下叩拜,這時君朝無奈出聲了。
“天色已晚,所求何事?”
歲寧聽到這一如往常文縐縐的話術,忍不住低聲吐槽道“木朝朝,木頭呆子,說話皺巴巴的......”
君朝還是聽到了,像深色池水的眸子一沉,“作為我的契約獸,膽子被我喂肥了不是?”
“咳咳,不敢不敢,歲歲很聽話的——死木頭”歲寧訕訕一笑,最後暗自嘀咕。
那個老婆子淚眼婆娑,掩不住淚,“我家陳平從小與隔壁家的李曉玉形影不離,可縣長大人偶然一次看到曉玉的臉蛋子後,說是為了給他的府邸衝福,竟讓那丫頭做他的十八妾......說是什麼享受榮華富貴,但我們可是眼睜睜的知曉他的妾群們死了一個又一個。現在啊,得知那丫頭死了正下葬,我家的逆子像是發瘋了一樣去挖屍,到頭來還被那些官吏的人打了一頓,可憐我的兒啊,現在躺著那奄奄一息的樣兒,我就想叫那些官吏的不得好死!”
“這些事情涉及的是官吏之間的問題,我不該管。”君朝聽完,不由感歎光明籠罩的地方往往忽略了角落,這百越之地的事情,他不能太多幹涉。
老婆子知道這仙人大師一般不管這種,她立馬又說,“大師,可是李曉玉的棺材是空的!空的啊!剛埋了不久,就被我兒子挖了出來,居然是一個空棺材!這太離奇了!我聽說冤死之人死不瞑目,等下她找上我兒子可怎麼辦啊,哎喲,遭了孽了。”
“空的?”君朝思索,這種情況下,確實容易成為冤魂。“已經夜半了,歲歲你護著她,我們下山去看一下。”他從屋裏提了一盞燈籠出來,準備親自引路。
“得令!”歲寧過去攙扶住老婆子,嫣然一笑。
山路崎嶇,一路上還有老婆子的嘮嘮叨叨,“大,大師啊,你能不能先去看看我兒子,我擔心他。”
君朝有點無奈,但也能理解為人父母的心情,“那走吧。”
——陳平家——
一間茅草屋中,帶著不知名油味的燈芯在空氣中搖搖欲滅,燈影迷糊,恍惚間才看到一個男子頹廢的半跌坐在茅草床邊,腦袋沮喪著,一動不動。
那老婆子瞬間慌亂了神,趕緊撲上去查看陳平,以為他沒有呼吸了,直到摸到他的身體還熱乎著,懸著的心才堪堪放下,咬著銀牙,“你這是幹什麼!想跟她一起死了好丟下我這個老太婆!?你個逆子啊,真是白白養你了,可憐了我這條老命,哎喲,你要是死了,我也不獨活!”
陳平左耳嗡嗡的,聽到這些話極其無奈,眼裏的黯淡怎麼也掩蓋不了,“我知道了母親。”
而歲寧一臉懵逼的看著這場麵,轉身偷偷問君朝,“木頭,你說那個母親明明那麼關心他的兒子,可為什麼說出來的話那麼刺人呢?像紮滿針的刺蝟,我不明白。”
“匪麵命之,言提其耳 。”父母傾注太多的心血在孩子身上,就像是當麵告訴他而且揪著他的耳朵對他講道理,想要讓他少走彎路,這種強硬和自以為是為了孩子好的態度無疑是揠苗助長,不會得償所願。君朝看著母子二人,凝神不再言語。
“兒啊,你快和大師說說,那個空棺材怎麼回事,我這是擔心你,萬一那人陰魂不散......”老婆子想要扶起陳平,但是他的動作極大,把老婆子的手揮開了。
陳平情緒有了些波動,刺激的忍不住站了起來,“母親!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怎麼了你,說也不讓說了?等下你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哎喲我的老腰啊,要死了,要死了。”老婆子哭喊著,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叛逆的兒子,望子沒有達到她的期望的辛酸。
“陳平大哥,帶我們去看一下曉玉姑娘埋葬的地方吧,我們擔心她。”可不是擔心嘛,畢竟有棺無屍,不是人為就是詐屍。歲寧鎖眉,覺得這個事情並不簡單。
“看什麼看!人都不在了,有什麼好看的!”陳平抱頭悲切的朝歲寧吼道,一邊眼淚直流,情緒激動到頂點,那李曉玉就是他的心頭之痛。
君朝上前把歲寧護在身後,在油燈的映照下,襯得身姿修長,仿若青竹,君朝的臉色一沉,“喪偶之痛我能理解,但你一直頹廢想要逃避事情,現實就會告訴你這是無用之舉。”
隨後他順著暗黃的燈火隱隱約約看到陳平手上的雙股紅繩,上麵有著紅鸞入命的氣息,本極好的寓意,卻是入命於落陷諸宮,主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