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鄉長審案籬笆寨,公平正義在人心。(1 / 3)

高粱曬紅米,大豆亮金甲,又是一個秋收大忙眼見到來了。早飯後,大街上多了一些閑聊的人們,有些人是閑無事做,消磨時間,有些人則是另有目的。

昨晚,劉孩兒在水仙窗外聽到的私房話,早已通過了他的嘴傳到了二愣、石榴、蝴蝶、杠子等人的耳朵裏,誰是誰非他們心中更有了底兒。今天聽說鄉裏有人要來處理兩家的糾紛,都憋著一口氣,隻要能說上話去,他們想為羅蘭主持公道,伸張正義。

日上三竿的時候,籬笆寨西南的大道上,風塵仆仆走來一人,他就是鄉長程明柱。

程明柱這個人與眾不同,別的官家見了老百姓,那是昂昂不睬,視百姓為無物。程明柱一進村頭兒,不管是認識還是不認識,他主動地打招呼。

有些男人認識他,客氣的叫聲程鄉長,他會熱情的敬你一支煙,說些高壽之類祝福的話,使你受寵若驚。

程明柱向來注重名節 ,對待百姓熱情客氣,平易近人,這一點十分的難得,在自覺地位低下的百姓當中口碑極佳,無不稱讚他是個好官。

程明柱沿大街自西向東一路走來,遠遠跟著石榴、蝴蝶等看熱鬧的鄉親。

東大街上,楊大胡子蹲著抽煙,他身後站著二愣、劉孩兒,杠子,羅蘭等人。一見鄉長走來,楊大胡子笑嗬嗬的起身迎上,他們就在水仙院前那段石板路上相會了。

鄉長村長握手客氣了幾句,大胡子道:“程鄉長,走,到我家去喝茶。”

陳明柱笑微微地道:“今天就不去了,改天吧,改天到你那裏喝酒。”這時,明柱的妹妹冬梅和女兒水仙走上前來,邀請他去家裏喝茶,明柱同樣推拒了。

客套已畢,程明柱環顧四周,已有七八十口人圍觀,遠處尚有三五成群的鄉親向這邊聚集。在老村長黃有天的院門口,站著他的三個兒子兒媳一大家子,他們和老騷虎有德有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不願意摻和其中,隻是遠遠的冷眼旁觀。

程明柱拉了楊大胡子一把,兩人來到了水仙門口那條小胡同兒裏,避開眾人耳目,蹲下來低聲密談,他是向楊大胡子了解情況。

楊大胡子把自己所知道的做了回報,他隱瞞了劉孩兒昨晚聽房一節,因為不能作為證據,說了也無用,反而顯得行為低劣。他和程明柱雖然說話客氣,但隔心。

兩人密談了一會兒,明柱在前,大胡子隨後,走進人圈裏。大胡子拍了兩下巴掌,在人們安靜下來之後開始講話:“鄉親們,老少爺們兒,最近,在咱籬笆寨發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兒,想必大家都聽說了。就在雷雨那一夜,羅蘭的豬驚跑了,她說水仙圈裏的那頭大黑豬就是她家的。水仙說那豬是她從小養大的,為此,爭執不休,傷了和氣。我楊大胡子才疏學淺,處理不了,特請程鄉長前來幫助處理。程鄉長這個人大家都了解,他待人熱情,辦事認真,大公無私,是個難得的好官,我十分地敬佩。下麵請程鄉長講話。”

聽著楊大胡子的演講,陳明柱始終笑眯眯的,輪到他講話了,他抱拳左右一拱,道:“鄉親好!下麵我來說幾句,我們的領袖向來倡導天下為公,連古人都知道,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我輩更應該效法。具體情況楊村長比我了解,我看還是由他來處理吧,我願做一個旁觀者。”

楊大胡子就站在他身邊,他笑了笑,實話實說道:“這個問題我確實解決不了,所以才請你來,程鄉長就不要推辭了。”

程明柱想了想,道:“既如此,我就當仁不讓了,雖然水仙是我女兒,但我會做到實事求事,以理服人,公平處理,請鄉親們監督。我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不太了解,隻聽楊村長簡單介紹了一下,有不當之處,歡迎大家多多指點。”稍一停頓,他笑微微地道:“哪位是羅蘭女士?我們認識一下。”

羅蘭和石榴蝴蝶在一塊兒站著,她身邊還有二楞劉孩杠子等人。聽到鄉長招呼,她低著頭走前一步,倨促不安地道:!“俺……俺就是……”

程鄉長笑容可掬地望著她,道:“不要緊張,都是鄉裏鄉親嗎,羅女士,說說你的想法。”

這麼多人看著,羅蘭緊張地手足無處放,她囁嚅著道:“大黑是俺從小養大的,俺認識它就像認識俺兒子鋼蛋一樣,請鄉長給俺做主!”

“嗯,”陳明柱點了點頭,轉身對水仙道:“水仙,說說你的理由。”

水仙大大方方地道:“豬是我從小養大的,閉上眼睛我就能說出它是啥樣子。”

程明柱沉吟有頃道:“你們說的這些,都不能算作證據,楊村長認為呢?”

楊大胡子點頭附和道:“是不能算證據……”

程鄉長道:“再想想,你們兩家看誰能拿出讓人信服的證據。

形勢逼人,此時羅蘭也顧不得情麵了,她抬起頭,勇敢地道:“程鄉長,昨天瑞蕊說過,她家從前是一頭豬,三天前才變成了兩頭豬,不信你問她。”

人們的目光“唰”地轉向水仙這邊,此時瑞蕊就在母親身前依著。水仙推了瑞蕊一把道:“大膽說,你說過沒有?”

麵對一百多雙審視的目光和母親的推搡,瑞蕊“哇”地大哭起來,眼淚鼻涕一齊流,嗚咽著道:“我沒說,我沒說,我娘說了,那豬是她從小養大的,誰問都這麼說……”

這是個讓人哭笑不得的場麵兒,冬梅哄了瑞蕊好一會,她的哭聲才低下去。

程明柱道:“羅女士,瑞蕊說過的話,可有旁人作證?”

羅蘭當時是偷著詢問瑞蕊的,確實無人在場,她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程鄉長並不在此事上多做糾纏,他提醒羅蘭道:“羅女士,你既然說那頭豬是你從小養大的,可有什麼暗記之類,再好好想想。”

程鄉長的話提醒了羅蘭,她靈機一動,一個片段閃現在記憶裏。

羅蘭家的豬圈後麵有一棵柿子樹,一對白頭翁夫婦經過再三考察,在樹杈上做巢安了家,準備生兒育女。鋼蛋禁不住誘惑,經常爬到豬棚上去偵查情況,如果不是羅蘭攔著,他早已把四個蛋蛋掏來煮吃了。

麥收前的一天,鋼蛋又爬到了豬窩棚上,不小心將放在窩棚上的一把糞杈蹬了下來。那尖利的糞杈正好紮在豬屁股上,流了好多血。羅蘭用沙土按在傷口上,止住了血,由此屁股上落下了一個疤。那時候,豬隻有七八十斤,現在三四個月過去了,豬長到了一百五六十斤,那疤痕是否還在?她也沒細看過,不過這是唯一的證據,於是羅蘭提議道:“程鄉長,我家大黑四五個月大的時候,屁股上曾被糞杈紮了一下,留下了一個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