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光棍聽房跳腳罵,劉孩初登寡婦門。(1 / 3)

抗日戰爭已進入波瀾壯闊的大反攻階段,囂張一時的小日本鬼被打的象個烏龜蛋,縮在大城市或孤零零的炮樓子裏,再也不敢出來橫行了。蒼天有情,中國人民的苦日子,終於快要熬出個頭來了。

在黃河南岸有個小村落,名為籬笆寨,七八十戶人家,二百多人。寨後有個小渡口,隻有一條渡船,接送來往客人。

話說有這麼一天,籬笆寨的村長楊大胡子,在河灘裏鋤了一歇地,坐在大堤樹蔭下乘涼。本村七八位村民也湊過來閑聊。其中,有一個叫二禿子的老光棍,他最喜歡的就是和人抬杠,人稱杠子大王。

鄉親們湊在一起,天南海北聊的熱鬧,說起當年日本人的血腥殘暴,人人咬牙切齒,漫罵詛咒,談起近期抗日戰場上的節節勝利,個個歡欣鼓舞,笑顏逐開。日本人就像立冬後的蒼蠅,“嚶嚶”不幾天了。

突然,二禿子伸指向渡口一指,道:“看,那個浪寡婦羅蘭,又在那裏癡癡地望呢,自從光棍劉孩兒參軍走後,她就經常到這裏呆望。”

楊大胡子反駁道:“羅蘭可不浪,她和劉孩兒是清白的……”

二禿子眼一瞪,不服氣地道:“大胡子叔,咱們村裏幾乎大人小孩都知道,北街的寡婦偷漢子,南街的光棍兒不要臉。這寡婦需要男人,光棍需要女人,他們在一起鬼混了二年多,你說他們清白?瞎胡咧咧吧!”

大胡子不慌不忙,慢條斯理地道:“上個月我隨支前隊去送公糧,見到了光棍劉孩兒,他現在有了大名,叫劉勝利,已升任連指導員。他鄉遇故人,他對我格外熱情,陪我同塌共眠了一夜,講起了他和寡婦羅蘭的相識相戀,相依相偎。我才知道他們交往了二年多,並無苟且之事。這個我沒必要騙你們。”

二禿子和鄉親們看大胡子說的一本正經,紛紛要求大胡子講一段。

楊大胡子也不推辭,點上一支煙,講起了光棍和寡婦的故事。

二十世紀初年,時局動蕩,戰亂不休,百姓靠天吃飯,旱災、澇災、瘟疫常來肆虐。逃荒的,要飯的比比皆是,軍閥混戰,盜賊橫行,老百姓日子苦不堪言,家家關門閉戶,窮日子過到這一步。真個是——

君子長出三隻手,

縱是好親也不親。

仨瓜倆棗娶媳婦,

力氣臉皮不值錢。

有那麼一天,籬笆寨大街上來了一家逃荒的,一對老夫婦領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他們見街裏樹蔭下有幾位老人納涼,便湊上前去攀談,並說明了他們的意思——想給姑娘找個婆家。他們也沒什麼要求,隻要能讓女兒吃上飽飯就行。至於他們老兩口,年事已高,早已把生死看淡了。他們所憂心的是,不幸歸西在討飯的路上,女兒連個歸宿都沒有。

村裏有個白胡仙,是個少白頭,街麵上為人不咋地,人們背後送他個雅號——老雜毛。他略懂些麵相,看那姑娘時,大手大腳大屁股大身架,雖然瘦弱了些,吃上幾頓飽飯,緩過勁來,有幾分力氣,勞動定是一把好手;嘴大口方吃四方,大耳有倫為福相,他當即便領回了家。

其實,老雜毛老來得子,兒子隻有八歲。大街上站著好些人,此刻回過味來,議論紛紛,惋惜不已!他們家也有適合婚配的男丁,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不用花錢的媳婦兒,被老雜毛領了去,不能爭,不能搶,正應了一句話:

有福之人不用忙,

無福之人忙斷腸。

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看著眼饞無福享。

逃荒的老夫婦見到了自己未來的女婿,原來是個八歲的毛孩子,他們隻是歎了口氣,沒有爭競。在親家住了三天,臨走,老雜毛送他們十斤小米,老兩口千恩萬謝而去。可見,人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要求是何等的低微!

第四天,老雜毛辦了一桌酒席,宴請了本村德高望重的幾位爺們,放了一掛鞭炮,為兒子兒媳圓了房。

新媳婦吃了幾天飽飯,臉色紅潤起來。她本來就是農家女兒,不舍得閑著,就在新房裏架起了紡車紡線。她的大丈夫頭枕在她的大腿上,睡的呼嚕作響,口水流了一大灘,迷迷糊糊說夢話:“媽媽,媽媽抱抱,摟著睡……”她歎了一口氣,像抱嬰兒一樣把他抱上了床。可喜的是,一年後她生了個胖小子,取名玉柱。

老雜毛笑眯了眼,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的小日子過得可滋潤!好些人恨他,咬牙切齒:這個老不死的雜毛,你兒子還吃奶呢,你就應了爺爺,幹脆讓玉柱叫你親爹算了!為老不尊的東西,短你陽壽!可他偏偏活到80多歲高齡!倒是一向好人緣的兒子兒媳,因一場疾病,不到30歲,雙雙攜手西去了。正是:

惡人偏長壽,

好人福壽低。

扶梯問蒼天,

這是何道理?

有人懷疑玉柱是扒灰的結果,可誰見來?誰又敢胡說?可了不得!那老雜毛的嘴比刀子都厲害!事有巧合,玉柱爹娶了個大他十歲的媳婦,玉柱娶了個小他十歲的媳婦。

玉柱爹其名聲自然好不到哪去,玉柱又體弱多病,拖到25歲才成家。他那小媳婦兒,娘家一大家子七八口人,因瘟疫死絕了,小姑娘無依無靠,老雜毛及時出手,又一次得了個不花錢的便宜貨。

玉柱成親的那天夜裏,有兩個大男人也來聽房。一個叫楊二愣,另一個叫劉孩兒。他們是何許人也?聽我慢慢道來。

這籬笆寨隻有一戶姓劉,就是劉孩兒,他是本村的外甥。他兩歲時生父不幸去世,生母剛滿二十歲,她太年輕了,不願意守寡,改了嫁。他的爺爺奶奶不願意收養他,他的後爹嫌他是個帶犢子怨三道四,整天沒個好臉色。無可奈何之下,他的生身母親隻好把他寄養在娘家,有姥爺姥娘照顧他的生活。每天晚上,不論多累,他的生母都會步行七八裏路,給他喂一次奶,母親的奶水和著兒子的淚,伴他慢慢成長。

農村的風俗,外甥在姥娘家是沒有身份的人,於是,劉孩兒便成了他的大名。劉孩兒七八歲的時候,姥爺姥娘相繼去世,隻有一條大黑狗和他作伴。幾年後大黑狗也老死了。劉孩兒也長成了十多歲的半大小子。他整天穿的破衣爛衫,滾的蓬頭垢麵,沒有人瞧得起他。但有人可憐他,楊大胡子就經常送他幾件舊衣服穿。還有開賭場的楊二楞,處處護著他。楊二楞雖然為人猛浪,心眼兒還不錯,他比劉孩兒大了七八歲,兩人投脾氣,挺聊的來。劉孩兒是二楞賭場的常客,他沒錢,賭不起,但他能幫個人場,是個忠實的看客。

人人都有愛好,二楞的愛好就是聽房,刺激!本村有喜事,他自然要去湊這個熱鬧。

農村裏辦喜事,主人家會敞開大門,歡迎四鄰爺們兒前來鬧喜。鬧囍的人越多,主人越體麵。如果沒人前來鬧喜,說明這家人沒人緣,可真不光彩。

夜裏,二更已過,鬧喜的大姑娘小媳婦,半大小子,逐漸散去,玉柱頂緊大門,興衝衝的回到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