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誌陽見麵那天，下了暴雨。
於嶼本來和他約好在一家以前高中常光顧的麵館見麵。
結果等了很久，高誌陽人都沒來。
桌上的兩碗清湯麵已經坨了，於嶼摸起手機準備打個電話過去問問。
店門口忽然傳來一道響亮的呼喊聲：“於嶼！”
緊接著一個渾身濕透，頭發滴著水的高個男生闖了進來。
於嶼抬眼去看，第一眼就認出了是誰。
男生步履匆匆地跑過來，途經的地板都淌了水。
於嶼將視線投向高誌陽，對視了一眼，便露出詫異的神色來：“……你經曆了什麼。”
高誌陽抬手將遮住眼睛的濕發往後撥，嗓音略微沙啞：“還不是老子著急來見你，結果不小心把車開進泥水坑裏，熄火了。”
於嶼猝不及防被暖了一道，擔心地說：“你這樣渾身濕答答的不難受？去我家坐會兒，順便——”
“少跟我說廢話啊。”高誌陽踢開原本放置好的木椅，用腳勾了勾灰牆角落的塑料四方凳，移好位置後，一屁股坐下來，“你他媽這麼多年跑哪兒去了？微信不回，電話不接，你玩野外求生呐？你知道我這些年找你找得多辛苦嗎？”
高誌陽情緒上來以後，嗓門跟裝了擴音器似的：“老子他媽跟對象出去旅遊，都要拿著你照片到處問誰見過我家兒子。”
聽到前半段，於嶼差點兒流下感動的淚水，聽完後半段，他隻想把高誌陽原地暴揍一頓。
老朋友見麵，對彼此的吐槽都分外熟練。
於嶼坐下來，笑著低罵道：“我謝謝你，無緣無故讓我多了一個家。”
聽到這句，高誌陽下意識抬眼去看於嶼的臉色。
觀察了片刻，並未從他的表情裏琢磨出另一層意味，高誌陽放下心來，問：“怎麼樣，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於嶼口吻平常：“勉強吧，大二那年因為一些原因輟學了兩年，後來把書讀完了，畢業以後沒能找到合適的工作，所以就……當上了主播。”
高誌陽表情有些驚訝：“當主播？”
“嗯。”於嶼說，“打遊戲的，不是你想的那種。”
高誌陽感覺自己冷不丁被人無形嘲諷了一下，他張張嘴，本能反駁：“我想什麼了，我他媽話沒說完呢……”
於嶼笑笑沒接話。
高誌陽擰擰眉，又問：“你打那遊戲，能掙到錢不？”
說完，豪放地補上一句，“要是沒錢用了，跟哥說，哥包養你。”
於嶼覺得高誌陽在他心中的形象瞬間偉岸起來，於是便順著他的話說：“行啊，我的好哥哥，請你今晚就轉賬五百萬過來給我開開眼界。”
高誌陽半蹲起身，朝於嶼虛踹了一腳：“去你的。”
兩人互懟夠了，聊到正經事，高誌陽麵色沉了沉：“那件事最後怎麼判的？”
“……坐十五年牢。”於嶼眼眸低垂，語氣淡淡地說：“……還不是什麼也改變不了。”
“十五年有他受的了……”高誌陽察覺到於嶼微妙的情緒轉變，生硬地轉了話題：“唉，你回來就我一個人知道嗎？”
“沒有，卓清也知道。”於嶼頓了頓，驟然意識到什麼，“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