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六月,高考前夕。
昨夜,繁星點點。與學校一牆之隅的小樹林裏,正值破瓜之年①的高三女生孟觀——武曜心中的女神,在武曜心中隕落了。
【注①:破瓜之年,舊指女子16歲。】
今天一大早,知了就在池塘邊的榕樹上叫個不停。
“我艸,沒想到她竟然是那種人!”
課堂上,坐在最後一排的武曜心中憤憤不平,根本無心聽課。
隻見武曜雙手翻飛,掐了一個手訣,口中低喝一個字——“隱”。然後武曜大剌剌地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大搖大擺地從教室後門走了出去。
校園裏,陽光刺眼。
此時,正值“赫赫炎官張傘,啾啾赤帝騎龍”之際。
經過操場時,武曜看到一隻翅膀上長著黑色環狀眼睛斑紋的蝴蝶,正趴在雙杠上小憩。
武曜隨手從夏褲口袋裏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紙團扔向那隻蝴蝶,那是一張《自願不參加高考協議書》。
蝴蝶受到驚嚇,扇著翅膀飛走了。
“蝴蝶扇動一下翅膀,遙遠的他方就會形成一場颶風。”
武曜內心有些感喟,身為學渣的他,對“蝴蝶效應”也是一知半解的水平。
教室裏,兼任班主任的曆史老師像往常一樣,不在武曜身上浪費一絲精力,漠視武曜剛剛所做的一切幼稚行為,正全神貫注地做最後地總結:
“縱觀整個人類曆史,饑饉②頻發。
“戰爭,政客提供武器,富人提供糧食,窮人提供孩子。
“待戰爭結束後,政客升官,富人發財,窮人在屍山屍海中尋找自己孩子的屍體。
“所以,我們學習曆史的目的是……”
【注②:《雅爾.釋天》:“穀不熟為饑,蔬不熟為饉,果不熟為荒,仍饑為薦”。故饑饉,指果蔬均不成熟的災年。】
曆史老師的聲音越來越渺茫,隨風而逝,漸不可聞。
武曜來到校園那處熟悉的牆角,又回望了一眼遠處的教室。武曜歎了一口氣,以手撐牆,縱身一躍,熟練地翻過校園圍牆,隨後一個向後360度轉體,瀟灑地落在校外小樹林草叢裏。
昨夜,那處被壓癱了一大片的草叢,葉子上的血跡已經幹涸凝固。
在武曜眼中,沾染了斑斑血痕,就不再是絳珠仙草。
昨夜,這裏發生一場戰鬥,激烈而短暫。
不過,一切都過去了!
Let\u0027s be!
武曜穿過小樹林,走在校外的道路上,失望、委屈、憤恨,一股腦地湧上武他的心頭。
中心廣場那裏有一座大成至聖先師文宣王的塑像。武曜痞子氣發作,不顧眾人詫異的目光,隨手拿起供桌上的一個蘋果,也不擦拭,直接啃了起來。
這位姓子名丘的先聖,一生顛沛流離。但如今每年高考前後,沒有一個是餓著的。
臨時抱佛腳的人,往往也會臨時抱這位文聖的大腿。
反正明年也考不上,武曜決定現在就去沿海城市“打螺絲”。但在去之前,武曜還是決定回去和爺爺打個招呼。
關於武曜的爺爺,說來話長。
武曜的爸爸年輕時正好趕上了政策的東風,在祁連山南麓承包了一座礦山。
那個時代,經濟蒸蒸日上,到處都缺資源。那座礦,就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印鈔機”。
與女人不同,女人是一變壞就有錢,而男人一有錢就變壞。
在武曜小時候,爸爸經常隔三差五帶著不同的陌生阿姨來自己家裏居住。
後來,武曜的爸爸在礦井裏出事了。據說巫曜爸爸在一次下礦井“作秀”,煙癮犯了。不顧安全人員的提醒,點燃了一支COHIBA雪茄。
隨著一聲巨響,地動山搖。武曜爸爸死不見屍。
當時武曜還小,顯然不明白人並不是“非黑即白”的道理。爸爸去世後,武曜的媽媽也不辭而別,遠走高飛。
那年,武曜6歲。
武曜自此和爺爺相依為命。如今12年過去了,武曜也已18歲了。
“草,就這麼走了?也不告我一聲。”
武曜正埋頭趕路,隻聽一個女音從轟鳴的機車聲中傳來。
武曜一皺眉,這女的正是昨夜小樹林裏的女主——孟觀。
孟觀一身紅色透明緊身夾克,玲瓏有致,英氣逼人。
“你也沒上課?”武曜明知故問。
“家裏早就安排好了,暑假過後我去美國讀書。”孟觀笑道。
“那挺好。”武曜隨口說道,然後頭也不回地繼續趕路。
“武曜,給老娘站住!”
孟觀被武曜心不在焉地敷衍給氣到了,於是大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