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鴿轉身就看見不遠處的男人,他站在參天如蓋的古榕樹下毫不避諱地看著她。
她愣了一下,然後提步走過去。
令聞看著她向自己走來,一步一步踏著安塞的風走到自己麵前。
她仰頭,一雙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冷冷清清地望著他:“老板,聽說您是從京北來的?”
他們這邊的人凡是見了外地人都會稱一聲老板。
女孩皮膚黝黑,輪廓流暢的鵝蛋臉,濃密的遠山眉搭配精致挺直的鼻梁,是很英氣的長相。
一頭烏黑濃密的頭發在腦後挽成一個髻,用一支木簪固定。
這邊的女人好似都用這種簪子,令聞從山下上來途中見過好幾個。
令聞指間夾著未點燃的煙,垂眸看著她點了下頭:“嗯。”
“京北,好嗎?”她問。
女孩的眼裏滿是向往與憧憬。
白鴿從來沒有去過大城市,京北隻在書裏和電視上得知過。
令聞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她這個問題。
京北…好嗎?
作為國家首都,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京北肯定是好的。它繁華、先進,它有最高等的學府、有無數先進的企業。這裏充滿無限機遇,全國各地無數人懷揣著夢想去往京北。
對於很多人來說,京北是他們追逐夢想的地方。
可對於令聞來說不是。
京北就像是一座精美的水晶玻璃罩。他被罩在裏麵,外麵的人都羨慕他。羨慕他生來就在金字塔頂尖,擁有別人幾輩子都擁有不了的財富,權利。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在塔尖立足就要忍受頂尖刺進腳底,任他血流成河,也別想移動半步。
他,連自由選擇生活的權利都沒有。
這次是事業,下次就該是婚姻了。
享受了家族的紅利,就理應要為家族的利益做出犧牲,這是他們這一類人從小就明白的道理與使命。
他把玩著手裏的煙,看著她:“很想去京北?”
白鴿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
她轉身望著遠處的連綿的山巒,說:“不是,我隻是想走出這裏。”
不一定是京北。廣州、上海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她就是想要走出這十萬大山,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令聞看了眼小女孩,她微仰著頭,望著前方一眼看不到頭的大山。
眼裏是不可撼動的執著。
他想抽煙了,但礙於她在邊上,隻是咬在嘴裏,沒點。
“京北,挺好的。”他輕吐了一口氣,唇間的煙隨著他說話一上一下, “去看看吧。”
然後他從隨身的皮夾裏抽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她。
“這卡裏的錢應該夠你這四年學費了,密碼是100025。”
他的卡很多,這張卡應該是大學時辦的。好像是為了他第一個創業項目辦的,他沒記錯的話裏麵應該有個幾十萬。
白鴿錯愕地抬頭看向他,“….老板?”
令聞把銀行卡往前遞了遞,說:“我資助你,去京北上學。”
白鴿沒敢接,一顆心警惕起來,小心翼翼地問道:“您為什麼要資助我,我們…都還不認識。”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白鴿自小就懂得這個道理。
令聞挑眉,看來是個有防備心的女孩。不錯,這樣以後出去上學不容易被騙。
其實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想幫她,大概是….敬佩小姑娘的勇敢吧。
見她不接,令聞把卡放在身後古榕樹的花壇上。
“緣分吧,我恰好來到這裏又恰好目睹了你的難處,剛好我又有這個能力,所以就順手幫你一下。”他說的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