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雲衍倒抽了一口涼氣，手中的玉佩似乎更加冰涼，還沒有回過魂來。周煦冷著聲音問她，“你師姐，叫什麼名字？”
雲衍下意識喃喃回他，“容……悅。”其實這個名字是姑姑給師姐起的，師姐本來的名字是什麼，雲衍搖搖頭，“我不知道……”
周煦古怪地看了雲衍一眼，又是苦笑了一下，轉身便要離開。
周晦手中的劍發出微微的顫鳴，周煦似有所感，頓住了腳步，聲線已然恢複了正常，“怎麼？忍不住想殺我？”
周晦沒有答話，隻是那微微的劍鳴聲更加明顯了些，“是你先想讓我死的。”
在所有人看不見的地方，周煦的眼睫微微動了動，”你這不是，沒死成嗎？“
”你……“謝蓮亭忍不住想破口大罵，卻搜腸刮肚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他生於一個和睦的家庭，雖然與哥姐常常鬥嘴，但是感情卻非常不錯，實在不理解為什麼周煦能對手足下死手。
”為什麼？“周晦終於開口，也終於把縈繞在他心頭數年的疑慮問出口，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周煦的聲音輕飄飄地，”我嫉妒你。“
周晦眉心跳了跳，嫉妒？他有些想發笑，怎麼著也該是自己嫉妒周晦吧？
周煦接著甩出一句話，”父親看重你，比之我，比之母親，比之小妹，這個家裏他最看重你。“
周晦張了張嘴巴，他想問，這是什麼個道理，在他看來，周踱最看重的，隻有渝國公府的門楣，而自己，隻是周踱覺得能支撐渝國公府門楣的人。
周煦複而轉身，見周晦一副想不通的模樣，他繼續說下去，”你提過的要求他麵上再發火，也從來是由著你的，你要練劍，要離開家，他便讓你帶著哀無離開，你剛離開時，他便日日睡不好，連母親的院子都少進，當著我的麵與母親爭吵時，指著我說，他從來都覺得隻有你才配得上哀無，隻有你才是他心中的長子，而我……“周煦的眼睛都紅了，帶著隱隱的怒意與不甘，”而我，而我隻是個被母親寵溺養廢的人……從你出生起，渝國公的爵位，他便下定決心是你的！“
周煦見周晦一臉不為所動，又覺著自己可笑，”我因此入了修，母親為我尋師求藥，可是他連一句鼓勵都沒有，所以我第一次動了殺心，我去琢玉大會，他連送行都沒有，我途中發病，半途而廢，連琢玉大會的門檻都沒有摸到，可你卻作為李橫舟冠絕琢玉，這是我第二次動了殺心。“
周晦眉間的溝壑更深，”你為何知道李橫舟是我？“
周煦愣了愣，有些自嘲。”你在琢玉大會的影像傳遍了修界，每一次出劍前你都會輕輕用食指叩動兩次劍柄，我少時常常偷窺你練劍，這個習慣，我再沒有在第二個人身上看過，所以我開始派人調查……“
周晦下意識看向自己握劍的手，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這個舉動。
雲衍望著周晦，心情有些複雜。
”倒是不知道，你對父親有如此孺慕之情。“周晦平靜地望向周煦，對方的臉色有些蒼白。
周煦挺直了脊背，”兄長也不知道，父親對你有此番舐犢之情，他愈對你冷淡，母親便對你少幾分為難。“
兄長……這是周煦第一次這樣稱呼周晦，周晦冷著眸子看著他，”嫉妒，不是你為凶的理由。“若是，周煦早該被自己千刀萬剮了。
“那你便殺了我，殺了我吧！”周煦突然拔高了聲音，眼中的不忿呼嘯而出，“反正我這條命，是活不長了。”
旁邊的小廝被嚇得丟了傘，連滾帶爬地跑了，雨淅淅地落，隻剩下周煦在雨中與三人對峙，他的身後是翻滾的黑霧，似萬丈深淵。
周晦是想拔劍的，可是他心軟了，照理來說，他不應該心軟的，周煦想殺他，害得謝蓮亭斷臂，又多次使得雲衍受傷。
心軟地不止周晦，謝蓮亭偷偷悄聲對雲衍說，“怎麼瞧著，他有些可憐。”
雲衍皺皺眉，也壓低聲音，“可憐之人可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