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這西峰酒樓的老板裘亮,能為手下人出頭的事跡在銀生城內傳頌開來。大街小巷的老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又多了一個話題。甚至是茶樓門外的說書人都添了一個短本,叫做《仗義掌櫃》

“說書唱戲勸人方,三條大路走中央。是非善惡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啪的一聲,驚堂木拍案,眾人一陣起哄。

“快點快點!直接進入主題!”

“就是!就是!”

“今天給各位父老鄉親說一段新鮮事兒,咱銀生城內的西峰酒樓,裏麵藏著一位傳奇人物。那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端的是那真兒真兒的好漢,比在座的各位不逞多讓。書歸正傳,這日西峰酒樓開門迎客,那來往的客商、奔走的俠士、遷客騷人是不絕於此。高樓廣廈,男女老少是坐滿了堂中。平日裏英雄好漢見得多了,咱大家都快忘了這欺男霸女的惡霸什麼樣兒了。這不,趕巧,西峰酒樓來了一位,還是近期在濟州犯下五十幾口人命案子的徐飛林。咱們細講講,這徐飛林也真不是個東西……”

眾人聚在茶樓前的攤子上聽得不亦樂乎,裘亮托著鳥籠打後麵過都沒人注意這個正主兒。“呼。”裘亮出了口氣,“真是服了,這才一晚上都出來三四個版本了。”裘亮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邁步走進酒樓大門。

“掌櫃的早!”裘亮剛一露麵,跑堂的小王便急忙打招呼。裘亮點點頭,隨即看到其他人都急忙往自己這靠攏,不由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掌櫃的!您是重情重義的人,是千載難逢的好老板。您對我們好我們心知肚明,若您不嫌棄,我等願意一直追隨您!”眾人齊聲道。突如其來的一大串話給裘亮整得不知所以然,於是開口問道:“各位這是唱哪出兒啊?”

一名雜工站出來說到:“昨天收工後我們大家聚在一起聊了您辦的事,我們覺得您這樣那我們當人的老板千載難逢。您知道,我是飛賊出身,下九流中的下九流,但是我來的時候您沒嫌棄我,反倒是賞我飯碗,您就是我的恩人。”

“是啊掌櫃的,我以前在老家殺豬宰牛的屠夫,因為給奸夫剃了骨被官府逼到此處,您收留我在後廚幹活,管吃管住還有工錢拿,真心的謝謝您。”另一名廚工道。

眾人七嘴八舌訴說著自己的感激之情,裘亮也不打斷,隻是麵帶微笑地聽著,等到最後一個聲音落地,裘亮才抬手示意了一下。

“諸位,我裘亮原本是京城一個小吏,被貶出來又無處可去,最後遊曆至此,所幸有些底子,能支撐我開啟這家酒樓。但是話說回來,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我離家十萬八千裏,自然是難以得到老友相助。也有幸結識諸位,人難免犯錯,可是哪個男兒又會沒有點血性,受辱蒙羞,自然是要血濺五步才是好兒郎,所以過往的事情,不是我該追究的。再者說了,城牆高萬丈,全靠朋友幫。咱這銀生城都能容下我,我又如何容不下諸位呢?”裘亮的一番話,竟讓諸多有著自己故事的人產生了共鳴,甚至有幾個年輕一點的小夥計隱隱閃著淚光。

“掌櫃的,我們沒指望能高攀成為您的左膀右臂,咱也不能發誓說同生共死,但是我們都是想做個人的人。我們不願受人白眼,不願被欺淩,您給了我們衣食住行,讓我們像個人一樣的活著。我們都商量好了,隻要您開口,刀山我們去踩,踩不平也給您蹚出一條路;火海我們去闖,闖不過我們給您墊腳!”一個年齡稍大一點的漢子含淚說著。

裘亮沉默不語,心中卻是起了波瀾。其實昨天裘亮沒想做到那種程度,所以一直給徐飛林台階下,結果那廝油鹽不進,非要當當霸王。裘亮又是為了感受江湖氣息才來的銀生城,加之看不得落難之人再忍氣吞聲,熱血上頭便給徐飛林辦了。在裘亮心裏,既然脫離了朝堂之內,又不願意平淡一生,那就去體驗一下朋友們說的江湖。

江湖是什麼?一人一個答案。但是江湖有什麼?那可就太值得說了。江湖裏有著刀光劍影,江湖裏有著快意恩仇,江湖裏有著勾心鬥角,江湖裏有著人情世故……

裘亮來銀生城的時間也不短了,三教九流的人也算是見過不少,也跟不少人吃過飯扯過淡。但是裘亮真正入了江湖,是在昨天,是在他砍下徐飛林手的那一刻嗎?並不是,是在裘亮心中出現“為窮苦之人出頭”的念頭的那一刻,是裘亮想要“公平”的那一刻,是裘亮拔出心中利刃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