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昔年杭州城有一書生。常言於西見湖絕色二女,一青一白。
時人皆不信,言其瘋癲。因其所言之女,尋遍杭州城,亦無有可與之比肩者。
城內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正是初春時節。小雨滋潤萬物,沁人心扉。微風攜帶著柳枝飄搖,儼然一幅畫卷模樣。
一個書生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路人見了,時不時發出些嘲弄般的聲音。
“書生,那二位顏如玉,可在書中尋到了?橋上可曾在見過?不會又在夢中所見吧?”
一人說著,而後大笑了起來,身旁其他人也跟著笑。
書生低著頭,搖了搖歎了口氣,沒有理睬,隻是自顧自地走著。
書生一直走,直到到了西湖。尋了個涼亭,拍了拍身上的雨珠坐下。
下著小雨的西湖,風景無疑是絕美的,總有些零零散散的行人來觀景。書生在涼亭中,凝望著每一個路人,想從中尋到那兩個記憶中的身影。
可惜,距離那次相見已過去一年左右了。這一年時間,書生隔三差五便來此一遊,隻為再見二位姑娘一麵。可惜,直到如今,仍是再未見過那二位姑娘。
“有緣再見,有緣再見,一年時光已去,難道便沒有一天有緣嗎?”
書生口中喃喃,歎著氣。
再次望向橋上,腦中回憶起那日白衣女子回首間的翩然一笑,心中不免有些悵然。
“為何總是無人相信呢。”
書生回憶著,沒有注意到身後來了一個男子。
男子打著傘,緩步進入涼亭,卻看見書生一人注視著拱橋發愣。也不敢打擾,隻是收了傘,靜靜在書生一旁坐著。
這場小雨,不知為何,忽然大了起來。
等到書生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可以說是傾盆一般了。加上愈來愈大的風,這小小的涼亭,已經擋不住這般的風雨了。
書生站起身,正欲離去,才發現身旁坐著一個人。
那人見書生不再發愣,站起身來微微躬身。
“公子,在下等候許久了。”
書生滿臉歉意,方才心中思慮過多,竟一直未曾注意身旁。也不知已經怠慢了他人多久,於是說道。
“抱歉,小生方才回念舊事,未曾注意先生,望先生見諒。不知先生所為何事?”
“在下曾聞,公子曾於此處見絕色二人。素來向往,可惜他人傳言終不完整。特來拜訪,請公子為我訴說那日之事。”
書生歎了口氣,又坐了下去。身上衣物已被雨水盡皆打濕,轉頭望向外麵拱橋,方才零散的行人早已消失不見,一旁的柳樹也被風吹的搖搖欲墜。
“小生所言,從未有人相信。先生若真願聽,小生可再為先生講一次。”
“多謝公子,不過此處小小涼亭,難遮此等風雨。在下於城中客棧暫住,不知可否邀公子與在下同去。再弄些吃食酒肉,暖暖身子,也舒坦些。”
書生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隨著男子一同向著涼亭外走去。正欲出去,卻被男子攔住。
男子遞給書生一把傘,笑著說道。
“方才向旁人打聽公子去處,偶然得知公子未曾帶傘。所以在下多帶了一把,避避這路上風雨。”
書生沒有接住,而是把長袖抓住一角,用力一擰,擰出許多雨水。
“已是這般,傘又有何用。”
男子將傘撐開,再次遞給書生。
“這傘,不是打給自己的。是打給旁人看的。”
書生不解,問其緣由。
“世人皆言公子瘋癲,如今外麵大雨傾盆而有傘不撐。不是正坐實了那世人傳言?”
書生想了想,確實也如他那般所說,這一年來倒是確實常被人說他瘋癲。隻是去了趟西湖,怎麼就生出兩位不存在的人物來。於是將傘接住,微微頷首。道了聲謝,便與男子一同離去。
客棧裏,書生與男子坐在火爐旁烤著火。衣服已經幹的差不多了,窗外卻仍然刮著大風,時不時吹開那晃晃悠悠的窗戶,撒些雨水進來。
二人手中各拎著一壺酒,時不時會喝上一口。
其實本來男子是想弄些吃的,也算是對於書生願意為他講那段往事的謝禮。可是書生卻是不願,也不說緣由。
書生喝下一口酒,身上又暖了些,對著男子問道。
“先生為何想知道,那般虛妄之事?”
男子頓了一下,答道。
“在下想成書,以世事,警世人。所以想收集些故事,真也罷,假也罷。至少在在下筆下,能讓旁人明白些道理,在下倒也不在乎那些。”
男子說著,眼神裏流露出一絲向往。
“先生誌向遠大,小生自愧不如。小生欲考取功名,卻數年未曾如願。既然己事不成,那麼便為先生事出一份力,也不枉先生此行。”
“且聽小生道來。”
男子不知從何處拿出紙筆,端正坐好。
“請。”
“那日,正是初春時節,亦如今日這般下著雨,不過倒是小些。小生在家中讀書,卻不知為何,忽覺煩悶,便撐傘出來走走。”
“不知不覺,便到了西湖拱橋一岸。橋上行人不多,都一邊賞著景,一邊向著橋的另一邊走去。我心中煩悶,也不知如何為好,便隨著行人一起走著。”
“雖與行人一道而行,卻無心賞景,隻是看著腳下。忽然聽著叮當一聲,腳旁落下一柄珠釵。小生彎腰撿起,忙抬頭尋這失物之人。四下看來,與小生擦肩而過者,僅有二人。”
“那二人打著紙傘,衣物顏色一青一白,向著小生身後走去。小生僅能從背影看出是兩位女子,別的卻是再看不出。”
“小生慌忙去叫那二位姑娘,那白衣姑娘回頭,問我何事。”
書生頓了頓,臉上忽然露出了些尷尬的樣子。
“說來慚愧,那白衣姑娘生的花容月貌,僅僅是回眸,都美的讓人心生恍惚。小生當時看的有些呆滯,不過心中煩悶也是一掃而空。”
“小生將那珠釵還與姑娘時,姑娘淡淡一笑。小生直至那時,方才知道何謂一顧傾城,再顧傾國。”
書生回憶著,臉上露出笑容。
“僅是淡淡一笑,便有萬千媚意,又不似俗世那般妖,卻似蓮花般高潔無暇。小生曾見過城內許多青樓女子,無一人可與之比肩,不論相貌,抑或是氣質。”
“姑娘笑時,青衣姑娘也跟著回了頭。原諒小生才學疏淺,實在無俊美之詞可讚。隻可言青衣姑娘亦算得天資國色。與白衣姑娘,也算得是不相伯仲。”
書生說完,歎了口氣。
“可惜,小生隻見得這一麵。且其名姓,小生也不知。隻知那白衣姑娘曾叫青衣姑娘為小青。其他,便再無所知。”
“之後再尋,從未尋到。與旁人說起,也皆言小生瘋癲。”
“或許,真是小生瘋癲而起的黃粱一夢吧。”
書生說完,滿臉悵然。
男子將手中筆停下,口中喃喃。
“青白二女,國色天香。”
而後起身,朝著書生躬身一拜。
“多謝公子,在下欲成之書,又可添上幾筆濃墨了。”
書生亦起身回禮。
“是小生該謝才是。謝先生願意聆聽小生這不實之事。”
而後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