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了,我看著媽媽的臉,那是一張因為擔憂而瞬間衰老的臉,她的眼神是那麼荒蕪、那麼悲傷。她說:“黎箏,媽媽隻有你,如果連你也出事,媽媽要怎麼辦?你是媽媽的寶貝,你不要死。你要堅強一些啊!”我隻是沉默。媽媽輕聲喚我叫去洗掉這些可恨的泥沙,我隻是麻木的走進浴室,淅淅瀝瀝的水聲又把我拉進了與言淮在一起的海中……我突然發瘋般尖叫起來“啊!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為什麼會這樣大意,為什麼當時不能好好檢查!為什麼言淮要為我的疏忽而死去……對不起,對不起啊…我眼裏含這淚水,癱在地上努力回想那個溫柔的少年,可耳邊回響的隻有我的抽泣,眼中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那個少年,似乎已經漸漸變的模糊......媽媽急了,在門外不停地呼喚著我,怕我做出什麼傻事,隻能讓我快穿上衣服,打開浴室的門一把將我抱起,我不再呐喊,隻是靜靜的,躲在媽媽的懷裏。
少女竭力抑製住哭聲 淚水還是止不住的流。我不知道她要將我帶向何方。滿地破碎的落葉,踩上去就會成為一團粉末。就如同我的心髒一樣,破破爛爛的。她帶我去了醫院,帶我去見了張醫生。麵對醫生的那些問題,我的內心卻隻是在質問自己為什麼不去死。機械地回答問題,機械地思考,我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活著,我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還不去死。 “黎箏,活著很痛苦吧?”張醫生那雙眼睛仿佛能夠看穿人的內心,“是不是覺得死了就好了?”我緩緩抬起頭,怔怔地盯著醫生。“真是個壞女孩。”醫生忽然湊近我,直視我的眼睛,不給我躲避的機會,“死了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那麼,所有做錯的事,也就跟著一起消失了,是嗎?所以,你認為死亡是解脫的最好辦法。可是,如果你死了,活著的人要怎麼辦?那些恨你的人、愛你的人,他們要怎麼辦?他們的發泄口,他們要守護的人怎麼辦呢?一個人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身份哦。”“總要有一些寄托,不是嗎?恨你的人需要,愛你的人也需要。不要說別人,就是你自己,能原諒直接去死的自己嗎?活著才能贖罪,活著才能麵對生者最大的懲罰,不是嗎?”張醫生的話仿佛是一把鋒利的刀,朝我兜頭劈下,將我混亂的大腦劈得無比清晰。
死是可以解脫,可是不能贖罪。活著才是最大的懲罰,我得活著。就算是再難受、再痛苦,我都必須得活著。我隻能麻木的配合著醫生的檢查。之後每個月都需要來一次醫院。我沒有休學,我還是繼續去上課…走進校園,那些指責的話語、那些憎恨的目光,都清晰地告訴我,我還活著,我犯了一個很大很大的錯誤。這是我對自己的懲罰,是自己選擇的路,我必須向前走。我得活著,不是為了一個美麗的未來,而是因為一段殘酷的過去。我沒有未來。為什麼呢?我的未來早已和那個穿透我青春的少年一同失去了色彩,一同消失在我的記憶中。我想去看他,可是每每都會碰見沈清璃,她的叫喊聲和責罵,都會把我從不切實的幻想中拉回現實。白玫瑰一次又一次被砸在臉上,心一點又一點在破碎。我的手緊緊抓著一朵白玫瑰,手心被紮破了,血流了出來,染紅了幾片花瓣。沈清璃在不遠的墓碑旁緊緊注視著我,我緊緊抿著唇,繼續去撿散落的花枝。“吧嗒——”一滴豆大的雨滴落下來,緊跟著就是瓢潑般的大雨兜頭淋下。沈清璃憤恨的注視著我,大喊了一聲“你別以為這樣就會有人原諒你!這樣什麼用都沒有我告訴你!”之後扭頭撐著傘走了。沈清璃說得沒錯,我沒有資格來看望言淮,我太自大了,認為我這個凶手還有資格來看望他。我不能讓我的花,髒了他的墓。我跪在地上慢慢地撿。雨水濺起塵土,將白色的花朵弄髒。有一朵離得有些遠,我往前挪了一些,衣服上漸漸沾滿了泥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