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爾爾坐在住院部大樓前的長椅上,失神地看著小公園裏曬太陽的病人和家屬。
手機不停的響。
今天十三號,鋼廠工人的工資已經拖了三天。
財務找她都找瘋了。
“喂。”溫爾爾木訥地接通電話,“趙姐,我馬上到。”
溫爾爾掛掉電話,屏幕還原,她剛才在瀏覽器上搜索的頁麵跳進眼裏。
人工耳蝸手術,10萬-30萬元。
聽不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她會手語。
溫爾爾摘下助聽器,起身看了一眼身後住院部大樓的某個窗戶,然後轉身離開。
她貼著街道的最裏側,小心躲開來往的人,進了地鐵站。
還沒到下班時間,地鐵裏人不多。
溫爾爾坐在位置上,拿出手機,在網上預約了殘疾人證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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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廠。
溫爾爾回到鋼廠就直奔財務室,把工資款劃給財務經理趙歡。
“趙姐,大家沒找你麻煩吧?”
趙歡操作著電腦係統,讓另外兩個財務趕緊把工資給工人們發下去。
“沒事兒,大家都挺客氣的。”趙歡把權限放下去之後,才回頭看溫爾爾,“老溫總怎麼樣了?最近還要做手術嗎?”
“我爸還是老樣子。”溫爾爾佯裝輕鬆,“不過我已經給我爸預約了國外的專家手術,所以月底我要出國一趟,鋼廠的事就辛苦趙姐了。”
“出國手術啊?挺好的,挺好的。”
“是挺好的。”溫爾爾心事重重地附和一句。
看著趙歡,欲言又止。
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問道:“趙姐,幾個股東和工人們最近態度怎麼樣,鬆口了嗎?”
趙歡就知道她剛才猶猶豫豫的,定是要問這事兒。
她也一臉為難,搖了搖頭,“大家還是不同意賣廠。”
這個結果,在預料之中。
溫爾爾的表情沒多大變化,隻笑了笑,“我知道了。”
其實溫晉出事的半年後,她就跟廠裏的股東和工人們商量過賣廠、關廠的事兒。
那個時候,大家就一致反對。
現在也一樣。
他們這個鋼廠是七十多年的老廠,從計劃經濟那會兒就存在了。
後來政策變了,她爸掏空家底,跟幾個叔叔一起拿下這個廠,自己單幹。
原先廠子裏的工人,也都留了下來。
可以說,她家這個鋼廠至少經曆了兩輩人的傳承,有的工人一生都在為這個廠付出。
所以當溫爾爾提出要賣廠的時候,遭到了幾乎所有人的反對。
因為一旦關廠,那些紮根在廠裏的工人,將全部失業。
溫晉是個老思想,鋼廠的工人、鋼廠的環境、鋼廠的運營模式,都是老思想。
他們早就跟不上現在的經濟發展速度。
溫爾爾努力過,但這麼短的時間,她改變不了什麼。
再加上這兩年大環境不好,她賣房、賣車,把信用卡刷爆,才勉強撐到現在。
她不想抱厲峫的大腿嗎?
她想極了!
這一千萬就是她抱厲峫大腿最好的證明。
溫爾爾知道,這一千萬她動了,以後她在厲峫麵前就不僅虧欠他十二年前的情,還永遠都抬不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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