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液,辣的。
我想這多半是為了讓我意識到這東西不能多喝,才設計成這樣。
我拿起靜靜躺在桌上的鉛筆,將它的筆尖觸及我將要勾畫的圖紙上,那是方舟的維修計劃,來自可露希爾。
在它那剛削出尖頭的頂部觸及紙張的一刹那,它開始慢慢散發暗淡的輝光。
這意味著某個精英幹員來了。
那位優雅的紳士推門而入,他手中端著一杯紅茶。
“抱歉。”他輕聲說,聲音帶著磁性。
他看見我手裏的東西,又補充道:“如果你暫時沒有空的話,等過一會兒我再來打擾你。”
“謝謝。”我說。
然後我抬起頭打量他,他也看著我,但卻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你總是給人沒有選擇的選擇,女妖陛下。”
“還是叫我羅格斯吧,”他對我微笑,“我很喜歡這個稱呼。”
羅格斯走到沙發旁邊坐下,他的目光在房間內遊移,最終定在我桌前的那支筆上。
我注視著他,直到他的眼神重新聚焦回我臉上,才微笑問他:“怎麼,需要幫助嗎?”
“當然。”他答道,“我需要你的筆。”
“哦,”我從容地伸向他,“請便。”
當那隻鉛筆被他接住的瞬間,他就像得到某種信號一般,迅速把筆放在鼻子底下嗅聞。
“真難以置信……”
他的聲音透著興奮,“它的筆芯裏含有活性源石,甚至能作為施術單元。”
他將手中的紅茶放在桌麵的右側,用指尖從辦公桌上抽出一張白紙,然後將它平鋪在桌麵上,接著用那支鉛筆在上麵飛快地書寫,是一封信。
不得不說看他書寫是一種享受,他的手似乎天生就是用來描畫文字和咒符的,女妖的血脈讓他纖瘦的指節蒼白發灰,但卻在書寫這份文件的時候散發出獨特的微光,那是源石法術流淌的痕跡。
沒過多久,他從桌麵上抬起頭來,將鉛筆極其工整地放在自己身前,然後將那張寫好的文件遞給了我。
“你要回家?”
我接過他遞過來的紙,僅僅是看了前幾行,疑惑地問。
“是的,我必須回去。”他溫柔地說,“女妖長老會前幾天寄給我一封措辭嚴謹的報告信,其實這不算什麼,但在那封信的中段,我認出了前任領主的筆跡。”
“你的母親?”我反問。
“是的,”他點頭,“她的術法與我相通,我才能如此肯定。她在信中明確提到,卡茲戴爾有很多新生的暗流在湧動,近期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必須由我親自回去主持大局,而在她作為母親和前任大女妖的視角裏,我為羅德島付出得太多,而又為女妖們付出得太少了,不符合一個合格的君主應有的樣子了。”
他頓了頓,繼續解釋:“雖然現在看來我無法承擔這樣沉重的責任,但畢竟我是她唯一……合適的人選。”
“所以你必須要回去,因為那是屬於你的榮耀與責任。”我說。
“沒錯,所以我今晚才會來找你。”他看向我,眼睛中閃爍著異彩,“我想讓你跟我一起去,博士。我知道我的邀約有些唐突,但我想我需要一個幫手。”
我低頭盯著桌麵上的文件。
這是關於卡茲戴爾的調查資料——我最近一直在研究相關的東西。
事實上,早在三年前我就曾經做過一些調查,並且在此之後,每隔十個月左右我都會花上一兩周的時間對卡茲戴爾的情況有更加深入的了解,以防止有什麼疏漏的地方導致未來的危機降臨。
我對此並非完全沒有預感,因此在羅格斯開口詢問的同時我就猜測到他或許已經察覺到什麼。但他既然沒有立刻揭穿這層窗戶紙,我也願意裝聾作啞下去。
我看著文件上的信息,皺眉道:“也許我需要時間考慮一下?”
“這當然,但我想你不會拒絕我。”
“不,不是拒絕。”
我搖搖頭,“我的意思是,這件事情太過麻煩,你需要給我一點緩衝的時間……或者,你先別急。我們可以商討一下。”
“這當然沒問題。”羅格斯站起身來,“博士是一位非常負責的科學家,我對你的信心很足。”
我朝他笑了笑。
他轉身往外走去,臨出門之際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微笑道:“如果你決定了,那麼可以隨時聯係我。”
“好的,我會的。”我說。
他走了出去,房間裏陷入寂靜。
我看了一眼桌麵上的那份材料,又看看桌麵上的那支鉛筆,猶豫片刻之後,我伸手按在它的筆杆上。
筆尖的顏色變幻了一陣,最終恢複原狀,仿佛之前隻是我眼花一般。
“看來我得換支筆了。”
我說著,收拾好桌麵上的材料,準備離開。
剛拉開房門,就聽見樓梯處傳來匆忙而淩亂的腳步聲。
有誰正在往上跑。
我回過頭,看見一個金發碧眸的姑娘從樓梯上飛奔下來,差點撞到我懷裏。
嘴裏鼓鼓囊囊地嚼著,滿口的甜膩的香氣,一雙眼睛瞪圓了,像一隻受驚的小獸。
她的衣服穿得亂糟糟的,顯然是從床上跳起來就跑出來的,說不定還去食堂狠狠地“進了貨”。
“對、對不起!博士……”
她慌慌張張地鞠躬道歉,又抬起頭來看我:“千萬別告訴凱爾希醫生,我往這兒來了哦……進你房間躲一躲。”
她說著,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啊,我忘記換拖鞋了……”
我看著她的模樣忍不住失笑。
我本能地覺得這個姑娘非常親切,她的臉上洋溢著純淨的笑容,即使渾身髒兮兮的,看起來也毫不影響她的活力。
“好了,”我拍拍她肩膀,“進去吧。”
“謝謝!”她高興地說著,又看了我兩秒,然後轉頭飛快地往屋裏跑,像隻兔子似的一溜煙鑽進我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