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迫近蒼穹,華燈初上,霓虹渲染城市的喧囂。
深秋的風帶著一絲涼意撲麵而來,任言溪攏了攏風衣,彙入熙攘的人群。
口袋裏手機時不時傳來嗡嗡的震動,她拿出手機,瞥了眼屏幕上的備注。
父親。
“嗬...”明晃的光映照出任言溪臉上一閃而過的諷刺。
父親本該是溫暖可靠的存在,而她看到這兩個字,卻隻有拚命逃離的念頭。
任言溪眉宇緊鎖,索性關掉手機扔進包裏,也好眼不見心不煩。
她抬手躁鬱地捋了把長發,視線不經意落在一家酒館。
酒館深色係原木的裝修風格,簡約複古,與這繁華的鬧市格格不入。
這條街是她工作室的必經之路,來往無數次,對這附近也是再熟悉不過,但記憶裏卻從未出現過這家店的影子。
她上前看了看酒館陌生的門扉牌匾,猜測是近期新開的店鋪,碰巧此刻心情也十分煩悶,便推門走了進去。
*
慵懶的爵士小調縈繞入耳,像有魔力般撫平一切繁雜,昏黃的燈光照在任言溪臉頰,若隱若現,勾勒出精致的五官線條。
她打量著周圍卡座,過目之處皆是形形色色的人影,唯獨吧台前留下一片清靜。
任言溪穿過小酌調情的男男女女,徑直走向吧台,高跟鞋清脆有力的響聲融合在悠揚小調中,平添了幾分綺麗。
吧台前,她倚著高腳凳,指節敲了敲桌麵,引來調酒師。
“你好,一杯威士忌,謝謝。”
“好的,稍等。”
調酒師手法嫻熟,調配中還不忘抬眼和她聊上兩句,“這店剛開不久,小姐是第一次來吧。”
“嗯。”任言溪點點頭。
“今晚很多人都是為他而來的,小姐有耳福了。”
調酒師將一片薄荷葉放在冰塊間,視線從五彩斑斕的酒瓶移到了人群的焦點。
環繞在酒館的爵士小調戛然而止,空氣中響起酒客們熱烈的掌聲,一雙雙熾熱的目光被台上少年吸引。
任言溪轉眸望去,少年坐在椅子上,懷裏抱著一把吉他,短發幹淨利落地散在額前,耳釘閃著熠熠生輝的光,狹長的眼眸在燈光下宛若星辰。
他勾了勾嘴角,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在吉他弦上,下一秒舒緩的曲調響起,少年磁性的嗓音伴著琴聲哼唱,低沉而溫柔,令在場眾人都為其陶醉。
“小姐,你的威士忌。”
玻璃杯觸碰桌麵的聲音拉回了任言溪的注意。
她拿起酒杯輕酌一口,醇厚辛辣的酒水席卷舌尖,刺激著味蕾。
液體入喉,隨即又是一口,任言溪試圖用酒精麻痹神經,好像隻有如此才能將意識抽離,讓身心得到放鬆。
半晌,桌上就橫七豎八地擺滿了酒杯。
任言溪撐著腦袋,發絲從指間傾瀉而下,酒勁漸漸上頭,醉意襲來,她隨手擦了擦嘴邊的酒漬,口紅沿唇角暈開。
不知是眼淚不爭氣還是酒精在大腦裏作祟,眼前變得一片模糊,在意識被徹底抽離的那一刻,少年從台上逆光走下......
*
“喂,打烊了。”
“嗯...”
不知過了多久,任言溪感到一股重力落在肩膀。
她不滿地輕嚀一聲,揉著肩從桌上伏起身,循聲看去,一個身姿挺拔的身影落入眼中。
是台上唱歌的少年。
他站在自己麵前,這麼近距離的注視比在台上看著更清楚。
少年五官深邃立體,眸光冷峻,渾身散發著小狼般的淩厲。
“還看什麼呢?打烊了。”少年伸手在任言溪眼前打了個響指,重複道。
任言溪輕輕捶了捶沉重的腦袋,思緒還帶著混亂,她撐起身,踉蹌幾步,拿出手機準備付錢,卻又想起什麼,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不...不好意思。”
她抿嘴笑了笑,從包裏拿出現金放在吧台,便邁著虛晃的步子朝門外走去。
任言溪前腳剛離開,一個紮著辮子痞裏痞氣的男子從角落站起身,走向少年,調侃道:“淩野,你小子還是那麼不解風情。”
“我沒時間在這守著一個酒鬼。”
許淩野伸了個懶腰,收拾起桌麵上雜亂的酒杯,“不過,既然嚴老板解風情,那你來?”
“咳...我是有家室的。”嚴子淮被這番話噎地有些窘迫。
許淩野挑眉戲謔,“有嫂子在,諒你也隻敢耍耍嘴皮子。”
“臭小子!”嚴子淮伸手作勢要拍他的頭。
“欸欸,玩不起啊!”許淩野迅速抽身躲開,隨意地揮揮手道:“行了,不早啦,我先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