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大武皇朝,天罡元年五月十八。
北方高原,有通天之山,高萬丈。
冰雪覆頂,凍土千裏,寒風呼嘯不絕。
而其中最高聳,最嚴寒,最惡劣的通天峰之上,正上演著一場大戰。
準確來說,此處正上演著一場殘殺。
“噗嗤!”
一個威武雄壯的男人被打退百米,跪地嘔血。
他右臂齊肩而斷,側腰處也被開了一個大洞。
飄揚的雪花不斷消散,露出一個妖邪男子的身影。
他左手抓著一截斷臂,右手抓著兩根肋骨,正獰笑著向魁梧男子走來。
魁梧男子怒目圓瞪,揮起僅剩的左臂仍要反擊,卻被妖邪男子以更快的速度扼住喉嚨。
“苦中樂啊苦中樂,想不到你還有這一天吧。”
妖邪男子單手將名為苦中樂的魁梧男人舉起,一臉獰笑,攥住對方脖頸的手臂越來越用力。
“哢嚓!”
……
農村破舊的土炕上,一個瘦弱的男孩如同噩夢驚醒般噌地從床上彈起,劇烈喘息,汗珠將他全身打濕。
“又夢到前世的記憶了嗎…”
男孩坐在炕上緩了一會,站起身來。
伸出手,纖細瘦弱的胳膊。
低頭一看,幹瘦的身軀,穿著髒到不像樣的破舊衣物。
已經七天了,苦中樂仍不適應這具身體。
“嘎吱…”
老舊木門與地麵摩擦時那令人牙酸的聲響從男孩身旁傳來,一轉頭,一個佝僂的老太太端著一碗水一瘸一拐地走來。
“大寶,乖孫,還難受不?”
“奶奶給你燒了張符,你把這碗符灰喝了,病就好了。”
借著窗戶傳來的昏暗日光,男孩看向那隻缺了個角的陶碗,看著那飄滿一層黑灰的油膩液體,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感受到老太太的注視,男孩什麼也沒說,默默將髒碗端到嘴邊。
碗裏的符水一點點減少,看似像倒進男孩嘴裏,實際上,全都順著男孩手臂內側流到地上。
“喝”完符水,男孩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將碗遞給老太太。
老太太端著碗往外走,男孩也跟著走。
到門口,一個中年男人正靠在門板上抽煙鬥。
男人兩腿長短不一,滿臉皺紋,皮膚蠟黃,雙目無神,看見男孩走出房間,沉聲罵了一句:
“糟爛體格,一點小病窩在床上三天不動彈,跟那個敗家娘們一個德行。”
老太太瞪了男人一眼:“你再說我大孫子試試?”
男人一縮脖子,不吱聲了。男孩也沒什麼表示,和男人與老太太打了個招呼,拿了個籮筐和一把鐮刀,離開了院子去割豬草。
男人叫李鐵柱,一家之主;老太太叫劉貴芬,鐵柱的娘;男孩叫李大寶,這家的孩子。
準確來說,男孩曾經叫李大寶,曾經是這家的孩子。
現在,這具身體中,居住著一個名為苦中樂的靈魂。
苦中樂,武國人,農奴出身。
因骨骼驚奇被一武林高手收為弟子,傳授絕學。
習武八十年,修成武道至高境界,陸地神仙。
為求突破,登上神州大陸最高峰,逆練功法,隻求更進一步。
不曾想,走火入魔,修為倒退,重傷垂死,又遭仇家埋伏暗算,含恨而死。
結果,頸椎碎裂後,苦中樂再次睜眼,竟在一個傷風而死的小孩子的身體上重生。
不僅身體枯瘦無力,就連前世記憶,都支離破碎,模糊不清,光是適應這具身體,就花了三天。
剛開始,苦中樂還以為自己是被邪魔外道抽魂練功,結果觀望半日,苦中樂明白,自己可能是遇見說書先生口中魂遊仙界,借屍還魂,奪舍重生之類的怪異事。
雖然苦中樂前世記憶模糊不清,但依舊能很明顯地看出兩個世界的差別。
光是這個封閉的山村,新奇事物就不少:泛黃的紙張,鑲在窗戶上的琉璃,畝產百石的紅薯,又滑又硬不知什麼布料的堅韌衣服,還有能發聲的名為“收音機”的精密物件。
這滿村的屋舍,看上去破敗又難看,實則不少都是石製房屋!根據這裏的大人所說,這些房子都是以一種名為“水泥”的人造石製成。
而這僅僅是一個山村。
苦中樂所在的山村名叫野坳村,顧名思義,村子四周大山環繞。
從村頭向東走,先上一麵山坡,再從山坡上下來,走上一個小時,可以走到一個叫劉家村的村子。
劉家村裏有個叫拖拉機的物件,它能馱著人往鎮子走,來回需要三個多小時,鎮子裏麵稀奇玩意更多。
到了鎮上,又有一個叫大巴車的玩意,聽說能拉上百人!它把人們從鎮子送進縣城,縣城裏麵稀奇玩意更更多。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苦中樂為此感到深深的好奇與向往。
當然,這些都是要錢的,做拖拉機去鎮子來回四塊錢,做大巴車一次就要六塊錢,來回要十六塊錢!因此隻要不是天塌了的大事,野坳村人從不進城。
尤其是苦中樂這種病怏怏的小屁孩,想進城看看?根本不可能。
不過苦中樂倒是不因此感到可惜,出不去就出不去唄,在村子裏還能餓死不成?
大不了先在山溝子裏練幾年武,長大了再出去看看唄。
現在當務之急,就是盡快適應這具身體,同時盡力將其淬煉得更強一些。
適應身體很簡單,多運動就行了。剛奪舍的那會兒功夫,苦中樂連挪動一根手指都做不到,現在都能像普通小孩一樣到處瘋跑了。
可淬煉身體……
苦中樂回憶了一下這七天的夥食,吃的的確比他前世幼時當農奴時好一點,至少能吃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