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飛魚(1 / 2)

喬四爺回到他和納也歇腳的地方時,納也正在畫室裏畫畫。上海有很多這樣洋人的畫家,喬四爺叫下人泡了杯新茶,坐在正廳的沙發上看報紙,桌上擺著一紮了絲綢緞子的絨花。

天漸向晚,等納也渾身色彩,像隻花貓兒似的出來時,喬四爺已經依在靠背上睡著了。

“康伯特…”他的聲音忽噤,動作變得輕柔。

齊四爺的後頸靠在椅背上,露出修長白嫩的脖子,以及那顆性感的喉結,納也看著他吞了口空氣,目光轉到桌上的花。

是月季,像火似的,紅的張揚。納也的唇角不受控的揚起,眼裏滿滿的情愫。他偷偷湊過去,在喬承越眼下的淚痣留落一吻。

齊承越的睫毛輕顫,他又兔子似的畏縮回去,呼吸都錯開他的臉,眼神卻 又飄蕩去。

他的發絲很軟,卻又像蒲公英一樣篷鬆。

納也的目光從他的線條流轉過,伸手輕輕將他取的碎發理到耳邊,許是他太過專注,連喬四爺已經醒了也沒察覺到。

喬四爺一隻手搭在他的腰上,一手輕握住他的手腕,斂目在他手心裏輕輕一吻。

從心底騰發的癢癢像被貓的毛發掃過,納也促了呼吸,對上喬四爺迷蒙的目光,麵色緋紅地開口

“康伯特,我打擾到你休息了嗎?”

“沒”喬四爺摟著他倒到沙發上,納也撲在他身上,將他整個人壓在身下。喬四爺揚起下巴,對著這隻貓兒露出脖頸。

“唔…”

法式的浪漫與熱烈,讓他像飛撲的海浪在吞噬空氣一樣,好像陽光把沙灘照的熱得像火爐,燙的大海開始滾燙蒸發。

“好孩子”他說,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有關於英國和中國的外交事宜,大部分都是由弗萊克家族掌管的。

喬四爺今天起的略微有些晚,他 換好便服從房間裏出來時,納也正在和別人打電話

“維森肯叔叔,真是抱歉,我還沒來得及替你向索列裏叔叔問好 “他的目光捉到齊承越,挪開電話,笑著向他招手“早安,康伯特”

“早安”喬四爺踏步過去,低聲問“在和森維肯先生說話嗎?”

“是的”納也又和那邊說兩句,把話筒遞給了喬四爺

“喂?您好,森維肯先生”

“早安,康伯特”穿過時空的聲音有些飄忽,他的低笑聲帶上信號的雜亂,別有一番滋味騰升“我還是更喜歡你稱呼我為老師”

“不過是個稱呼罷了”

“老師怎麼能有叔叔親近呢?維森肯先生”

“好吧,好吧,康伯特,“那邊頓了一下“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五天後”喬四爺看著納也亮閃閃的眼睛,繼續說“我會幫你照顧好納也的”

“那就謝謝你幫我照顧我的好侄子了”維肯在說‘好侄子’時,語調裏總帶著些耐人尋味。

喬四爺怎麼能聽不出來呢?

“那我就不繼續打擾你們了”森維肯慢條斯禮地說“再見,康伯特”

“再見”喬四爺放下電話,跟個沒事兒人似的,帶著疑惑的納也下了樓。

今天他的事情有些多,納也也收到了青年畫家社的邀請,他們都有事要忙。喬四年叫司機先將納也這走,才在路邊攬了個黃包車,慢慢悠悠的去了碼頭。

最近海風有些大,總恨不得把帆吹破,檢修的力工在碼頭駐了兩三個,其中就有一個主修甲板的高壯漢子。他手腕上的布料磨得透薄,幾乎能看見手腕肌膚的麥黑顏色。許是另一隻袖子已經磨壞了,打了塊紅色的補丁。

喬四爺下了石階,到漁民們用木頭架的台子上,那紅補丁袖子的男人和另一個漁民的談話聲清晰明了起來。

“三兒,你說,什麼時候這風浪能停下來慢慢吹呢?”

“要不了多久了!您啊,可總別亂想,日子還得往下過呢”

三兒手頭動作床利,在削駕船要的掌的木槳,漁民皺的眉頭解不開,嘖嘖歎氣。

“你還沒娶媳婦,怎麼知道養家的苦,到時候一家上上下下七八張嘴,能活著就不錯了”

“更甭談什麼官家挨家挨戶的要錢,一塊布都恨不得賣兩塊布的錢,你看看這一樁樁一件件,讓俺們老板姓怎麼活啊!”

三兒不回話了,悶頭幹他的活。他恨不得三刀就削出一個槳形,一刀下去,又削了好大一塊木頭。

“哎喲!這木材也不少錢,俺還指望你做個結實點的好長著用呢!”

“您就放心吧,我楊三兒做的槳好的您用,壞了包修,不收您一點冤枉錢!”

“這麼長時間下來,我也就放心你了,你是不知道,那個王老八…”

喬四爺突然咳了一聲,嚇得那漁夫渾身一哆嗦,硬著脖子回頭,見是個不認識的客家,就管管咧咧地放下握皺了的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