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雲城
東南一隅,客棧之上
炎夏永晝,清晨的陽光從窗口間射將進來,撒在床榻之上盤腿修煉少年的身上,其修長睫毛在臉上留下斑斑日影。
老黃隱於桌前閑坐,至手倦倒置本春宮之圖,伏幾少憩,不覺朦朧睡去,嘴角涎水滯留,麵泛桃色,隻恐夢至了風流之地……
李昱雙目閉攏,視野意念黑暗無比,此刻,他正催動著魂意解讀著那些繁雜生澀的經文烙印。
而這些繁瑣經文,也是李昱昨日從那“魔獄鍛魂訣”中提煉出來的。
伴隨著李昱逐一理清那些經文時,經文內突兀地綻放出一抹毫光,盤旋著凝成幾行金字:
“魔獄在心!”
“心獄不渡,誓難成佛!”
“此乃無間地獄,入獄鍛魂,心韌成聖。”
“實至: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掃退萬念歸寂滅,蕩除心魔莫蹉跎!”
金字褪去,再凝成一道旋渦,題道:
“一層:拔舌之獄……”
李昱心底呢喃道:“拔舌之獄?”
他微微猶豫之間,躊躇著輕觸上那道旋渦,那旋渦間陡然爆發出一道吸力,將李昱魂意吸入的同時,溘然往李昱腦海中注入了宏量信息。
短暫暈眩之際,落葵空靈帶些端凝的聲音驀地在李昱心間響起,給李昱帶來些短暫的清明:
“李昱,凝聚意念!此是拔舌之獄的規則及修煉方法!”
李昱依言,聚集意念分縷提煉出那宏量信息中的關鍵之詞。
“受苦無有間斷,心念不動,方可破劫,入至下層。”
“拔舌之獄:將魂意之舌緩緩拉長,慢曳之至,再以散魂之釘錘煉打釘,行徑之中,以萬載為輪,一輪之內,生者心念莫能有絲毫波動,方可算至破劫;念內若泛起分毫漣漪,便算至破劫失敗,重啟渡至新一輪……”
“呼。”
重重噓出一口氣,李昱魂意微微顫抖著,連盤坐在床榻上的真身額前都是有著冷汗流出。
此時此刻,李昱終能理解為何老黃會說此術,他連第一層都難以逾越,光是此術風輕雲淡傳遞出的法訣,都是令得人膽戰心驚……
萬載一輪,一輪中不能有任何的意念波動和共鳴恐懼,方可破劫,一層拔舌之劫如此,那之後的劫難……
不過好在以此術鍛魂,魂意修煉萬載,現實方渡一日。
卻也令得李昱暗暗咂舌,須臾片刻,魂意竟有些不知何去何從,再不敢渡入那旋渦之中。
落葵的聲音未曾再響起,不言而喻,似乎也未想到此地,竟能碰上如此詭秘之術……
李昱的意念沉寂地在旋渦前待了些時刻。俄頃,突兀地心驚一霎,不知怎的就聯想到與娘辭別之時,她那張異樣蒼白的臉,略感到不安……
他輕呼一口氣,沉思了半晌,手掌緊緊握攏,咬了咬牙,手掌驟然貼在那道旋渦之上……
“爹,娘!”
“我會保護好我們這個家的!”
“那麼就讓我來看看,這拔舌之獄到底有何錘煉!”
黑劍內,落葵柳眉微蹙,白皙的俏臉稍顯凝重,眸中卻泛上層感傷之意,漫不經心地理了理紅裙一角,半側香肩,輕聲呢喃道:
“李昱……”
“恐怕你家的事情……”
“不是你想象中那麼好解決的……”
伴隨著李昱手掌與旋渦觸碰,意念中的黑暗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廣袤的混沌空間,空間之內時間流逝異常之慢,竟連李昱的思考都略感遲鈍,隻是空間內的觸感卻極深,他竟能感受到塵埃輕觸著穿透過皮膚……
而在李昱凝視著這混沌空間,神魂稍感倦怠,並未覺察出異樣之時。
空間內,卻突兀地傳來陣悲悲啼啼,鬼泣神嚎之聲。
轉瞬之間,那些悲啼之聲便轉為億萬人的哀嚎呼叫,如雷貫耳般,震得李昱意念略感驚恐,有些驚懼躊躇。
忽然間,混沌空間之內,有道血風響徹揚起,定住魂意,李昱再定睛看去,一瞬間,頓時唬得他戰戰兢兢,一股恐懼之感從腳瘋狂湧出,令得他盤坐著的真身都劇烈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