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西延王孫蒼玄,現任西延王嫡出一脈碩果僅存的男丁。我的父親是西延王原配所出的幼子,名喚昌意。在某一個雪天,他騎著黝黑的大馬身披鎧甲意氣風發地站在城門口,笑著對我和母親喊道:“蒼玄,照顧好你母親!”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又是在一個雪天,母親抱著我跪在漆黑碩大的棺槨前,她在我耳邊低聲說:“蒼玄,以後要照顧好自己和小幺。”說著縱身躍入地宮,此後我便沒了母親。
西延地處西北,寒風和飛沙造就了西延人豪邁的脾性和充沛的武德。即使是王族,沒有絕對的實力倚仗也過得十分艱難。祖母雖是祖父原配卻並非他心中所愛。那個女人與祖父有著青梅竹馬的情分,她的子嗣們在西延山竟有著說不出的尊崇地位,王叔們有了倚仗自然行事也十分囂張。父親是祖母最疼愛的兒子,也是最後活在世間的嫡出王子。父親死後祖母便一病不起,姑姑和妹妹小幺日日都帶我看望她,即便我是個幼童也看得出,祖母的身體實在不太好。祖父多次前來探望都被祖母拒之門外,可每當祖父走後她總是沉默的坐在藤椅上呆呆的看著滿樹火紅的鳳凰花一言不發,一坐就是一日。
小幺是皓淩唯一的王姬,作為皓淩正經八百的王姬殿下,卻成日在西延山居住,皓淩王對此竟從未有過微詞,可見對小幺真是發自內心的寵愛,要星星不給月亮。祖母對我們兩個小輩都極為疼愛,雖然我是西延嫡係唯一的男丁,但自從姑姑戰死後,祖母似乎格外憐愛妹妹小幺。臨終前,祖母用她那瘦削幹枯到令人發指的手拉住我倆,殷殷叮囑道:“你們都是苦命的孩子,答應我無論未來發生什麼,你們兄妹都要彼此守護永不背棄!”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事,淚珠自渾濁的眼裏流下,還不到唇邊卻已經幹了。我和小幺抱成一團失聲痛哭,自此我們成了彼此最親的人。
從前的玩伴們看出了我失了勢,他們最熱衷的遊戲之一就是比賽將小而尖的石子往我身上砸。每到這時,小幺總像個吃人的小老虎一般揚起小拳頭衝向他們,試圖把我牢牢擋在身後。我是男孩子,是哥哥,再大的石頭再多的拳腳我都不怕,但是我的小幺.......於是我不顧一切地衝向人群裏那個正在朝小幺扔石頭的小子,掐住他的脖子,扭打成一團。待祖父和五叔匆匆趕到,兩個大人加幾個侍從亦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我們分開。彼時祖母薨逝不久,也許是心中尚有對祖母的一絲愧疚,祖父少有的動了怒,狠狠責罰了五叔家那個跟我打架的小子。殊不知到最後,不是他不肯放開我,而是我不願放過他。
後來,小幺走了,被祖父送往玉山拜西王母為師。祖母薨逝後我第一次跪在祖父麵前苦苦哀求,求他讓我陪著小幺。祖父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冷聲問:“蒼玄,如果有一天有人要傷害小幺,你也要跪著求他嗎?”這一刻我覺得屈辱極了。
“主上,前方就是清水鎮。此地神妖混居魚龍混雜,不過屬下查探過眼下並無異常。”一身黑衣的暗衛鈞亦輕聲回稟,將蒼玄從久遠的回憶中拉回了現實。小幺從玉山失蹤,至今已經快三百年了,蒼玄作為質子被西延王送往皓淩國,但幸運的是皓淩王是一位英明仁愛的君王,他將蒼玄收為弟子細心教導,並鼓勵他四處遊曆體察世情民生。眼下,他正和皓淩二王姬阿念前往清水鎮,在這個既不屬於西延也不屬於皓淩的特殊所在,人、神、妖和諧共處,三教九流及許多有價值的消息在此彙聚,也許......蒼玄的心中第無數次燃起了希望。蒼玄無聲的張了張嘴“小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