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城的天氣,一年裏占了三分之二的陰雨天。
這不,從不缺席的它,急忙催趕著晴好了沒兩天的太陽,然後又隨性所欲,開始淅淅瀝瀝,滴滴答答,像珠簾散落,傾覆屋簷棱角,十字彎道。
霸占著天氣掌控權的絲絲細雨,沒有半點打算退讓的態度,伴隨而來的便是一整天的潮濕,讓人覺得粘膩。
城中村的家家戶戶臨街鋪麵,因著陰雨天,生意也不是很好,多數歇業著,門店內沒有開燈,好幾戶玻璃雙推或卷門上了鎖。
倒是那家生鮮超市還是準時準點開著,沒有被天氣影響到。
門簾悠悠的擺動著,進出的客流量沒往日的多,但比起旁邊三兩家臨門的店鋪營業狀態來講,超市生意總歸還有一些保障。
下了雨,天氣涼快許多,隻見老板娘搬了個躺椅出來,在超市進出口側邊的門簷下擺開,這兒淋不著,門簷上方有遮陽板做了延伸,大太陽的時候可以遮陽,下雨天可以擋雨。
老板娘擺開了躺椅,又轉身進了門,拿出一張小木桌擱住,順帶了兩三包零食袋,隱約看去像是花生瓜子這類幹貨。
左瞧瞧右看看,確保自己躺椅位置不影響來往客流後,老板娘那結實粗壯的身軀,瞬間軟的如同沒了脊柱一般,倏的一下就埋進了躺椅中,連帶著躺椅被折騰出吱嘎吱嘎響,那擠進躺椅裏的虎背熊腰,似乎可能被擠壓到了,於是挪動調整了幾下動作,好躺的更舒適。
刷著手機,磕著瓜子,老板娘的注意力,悠悠然沉浸在好看的視頻中。以至於有個穿著長款連體深色雨衣,看不清麵孔的人靠近了上來,也沒察覺。
“老板娘,你家的快遞,往哪兒放?”雨衣人不知帶著哪裏口音的普通話,開口說到。
老板娘可能習慣了各色各樣的快遞員上門送物件,也沒施舍眼神看向來人,隻是懶散應聲回答了一句:“唔,門旁邊那個不鏽鋼貨架上,專門收攏快遞的,你放在那上麵就行。”
雨衣人聞言,抬腳就往不鏽鋼貨架方向走,配合著把手中的箱子放了上去。
臨走前,隱沒在雨衣下的人,腳下頓住,回過頭好心的提醒了一句:“老板娘,這好像是個新鮮貨,要抓緊開拆的,你得空了,看一下收件人,通知人及時驗收噢。”
老板娘不甚在意的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便不做理會。
雨衣人好像猜到了老板娘會是這副樣子,‘好心’提醒這種事,也講究個事不過三。
歎了口氣,靜默幾秒,算了,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斂下感慨之情,眼神幽深的盯著埋頭手機裏刷視頻刷得起勁的老板娘好一會兒,接著視線掃過超市的門牌,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彎度,終究沒說什麼,轉過身踏進雨簾。
頗有不嗑完袋子裏的瓜子,堅決不會從躺椅上爬出來的老板娘,在雨衣人走後良久,還是沒去查看那份被稱作新鮮貨的快遞紙盒,它就這麼孤零零的擱置在貨架上,無人關心。
那份用保險泡沫盒包裝的快遞約莫是下午三點左右送上門的,直到天黑,老板娘早收拾完桌椅,並吃完了一頓心滿意足的晚餐後,剔牙閑聊時,總算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有一件什麼事被扔在腦後了,“嗨呀~,還有個快遞好像在門口貨架上沒去拆呢!”
吧嗒一下,把身上原本因為空調溫度過低而披著的毛毯掀開,甩在一旁。
由於起身動作太大,肚子上的兩層脂肪圈還捎帶上晃蕩了兩下,然後大跨步直奔超市門外的不鏽鋼貨架,去翻找下午被人寄送過來的保鮮盒紙箱。
老板娘在貨架上扒拉著,過了幾分鍾,在一堆黑灰色快遞塑料袋後看到了那個快遞盒,將盒子雙手用力抽拉出來,撣了撣不存在的灰塵,借著燈光發現上麵的收件人竟然是自己。
腦子裏還在回想,難道是自己最近買了什麼,自己忘了嗎?
抱著快遞盒回到了屋內,當著一家人的麵兒,用手工刀劃開封膠,麵帶疑惑地拆開盒子,一打開,撲麵而來的是濃濃的腥味,眾人好奇俯首往裏探尋,隻見裏麵安靜躺著一截鮮血淋漓的斷臂,以及一封帶血的明信片,上麵寫著:“感謝你的照顧,這是我的一點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