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既通曉天機,不如解我百年困惑。\"
澤久將弓箭重重磕在白玉磚上,瞳孔倏地燃起灼人火光,那火光色如琉璃。
\"連三十三重天的師尊都尋不到阿姐蹤跡,你若能說出她在哪......\"她忽然哽住,十指緊緊握住弓箭,像是要把某個盤桓千年的名字從血肉裏剜出來。
\"她不在三界五行中。\"
摩羅終於轉身,光暈麵具下垂下一縷銀發。
\"凡人魂魄本該歸於塵土,她卻偏生那縷心識......\"
他指尖輕點心口,妙風的襟前立即浮起蛛網般的金色裂痕。
\"偏偏那縷心識…嵌進了欲界天的命脈。\"
他看著妙風衣袂間遊走的金紋脈絡——那分明是阿姐最喜歡的織錦紋樣…
正是這道金光裹著血雨,把他推入雲台。
\"吃下它,就能擺脫他心通的桎梏。\"
摩羅循循善誘,那聲音似乎能穿透一切。
妙風仿佛看到那仙草吞吐著星輝,連葉脈都流淌著銀河,她渴望了多年,若是吞下它便能連接過去的心識。
摩羅的笑聲在她心底炸開,似被堪破了無數天機。
\"包括......你被迫窺見的那些神心人心…詭心。它會幫助你,阻擋那些伎倆。\"
妙風心神一震,顫抖的指尖懸在仙草上方。
不知從何時開始,無數心緒就像附骨之疽不斷的啃噬她,她將自己“囚禁”在天書閣,何嚐不是因為抵抗不了來自四麵八方的心音?隻求心緒寧靜?
若是用了這來曆不明的東西......她轉頭望向澤久,卻在對方眼中看到同樣破碎的自己。
百年來,似乎她們就是這樣互為鏡像,在輪回裏尋找失落的拚圖。
妙風聽見無數聲音在周身炸開。
那些心音又來了。
有稚童銀鈴般的歡笑,有女子撕心裂肺的慟哭,最後定格在雪夜——沾血的手指顫抖著拂過冰涼的臉頰。
她踉蹌跪倒在積雪中,喉間溢滿鐵鏽味,恍惚看見見澤久染血的指尖快要觸到自己發梢,又被突然揚起的霜霧隔開。
\"你究竟要做什麼?不不…你到底是誰?\"
澤久也看到了同樣的畫麵。
她發出劍氣,將摩羅的銀發削斷一綹。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神牛的額心血玉應聲碎裂。
摩羅任由斷發沒入雲海,麵具突然裂開細縫,露出下頜處猙獰的灼痕。\"
“執著記憶悲喜,不如問問——為何獨獨忘了最重要的人!\"
他染血的指尖劃過妙風眉心。
百年來第一次,她聽不到任何雜亂的心音。
妙風瞳孔驟縮,她伸出手,主動擁抱那株仙草。
摩羅摩羅…
天書上說,摩羅其實就是心魔。
有心魔的地方才有摩羅。
妙風自然知曉。
寧可心有魔障,也不願糊塗的做個軀殼!
當她的指尖觸及葉片的刹那,一頭青絲無風自揚。
澤久毫不猶豫撲上來,扣住妙風的手腕!
摩羅合掌。
而其身影卻瞬間已在十丈開外,黑袍下擺掠過之處,竟開出成串殷紅的沙華花海。
再看時,再無摩羅,也無欲界天。
妙風看見澤久在星河倒轉中朝自己奔來,她也終於看見那個永遠背對眾生的身影側過半邊臉——時常縈繞在噩夢中的麵孔。
溫熱的靈力裹著草木清香湧入經脈時,她終於聽見封印在心識深處的、屬於阿姐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