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高牆,皚皚紅殤,風過葉落細無聲,滿地銀桑。
來世重華煙花下,今生執手共溟滄。
大淳榮興六年冬月
西鸞殿裏富麗堂皇、極盡奢華,旖旎的香氣縈繞著整個大殿,蕭景元穿著一襲半遮半掩的玄衣,躺靠在玉榻上,俊美絕倫的臉蒼白如紙、深邃朦朧的黑眸渙散無光、薄唇隱隱泛著黑紫、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酒杯上摩挲著,一派妖嬈風流。
天光破曉晨曦乍現,殿門被緩緩打開,白衣女子手執長劍,一步一步走到蕭景元麵前。
長劍上流淌的鮮血,把大殿毛毯染出一抹詭異的紅。
蕭景元神情慵懶的看向白衣女子:“你來了。”
白衣女子抬劍指向蕭景元,冰冷秀麗的臉上一股肅殺之氣,清澈靈動的眼眸充斥著決然恨意,說出的話如十月寒霜、冷冽如冰。
“蕭景元!我把你後宮所有寵妃都殺了,如今西鸞殿隻剩你我,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蕭景元輕笑出聲,眼眸盡是一片悲涼,“蘇瀾漪,你以為把朕的寵妃都殺了,朕就會心疼了?朕身邊從來不缺女人,尤其像你這樣的女人。”
蘇瀾漪眼眸漸漸暈開一片猩紅,語氣絕決:“蕭景元,你明明不愛我!為何要獨寵我?為何任由後宮嬪妃羞辱我?”
“為何?”蕭景元坐起身,抬眸盯著蘇瀾漪,冷然質問她:“你居然問朕為何?蘇瀾漪,你利用朕幫你除掉蕭政鈞,對朕可有過真心?”
蘇瀾漪大吼道:“我沒有利用你!”
蕭景元微垂著眼眸,似是在回憶往事:“沒有?蘇瀾漪,你可曾記得五年前在紅梅樹下,你跟朕說你想做自由自在的風,朕為了實現你的願望,不惜一切代價謀奪蕭政鈞的皇位,可你呢?你從未給過朕一絲溫情,朕從你身上得不到的,就從別的女人身上得到,朕就是要你恨我,恨到心裏眼裏全都是我!”
蘇瀾漪無法理解,甚至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蕭景元,你簡直就是個瘋子!”
“朕是瘋了!”,蕭景元憤怒站起身,走到蘇瀾漪麵前,奪下她手中長劍,啞著聲音說:“朕從來就不想做什麼皇帝,朕隻想跟你馳騁在廣闊無垠的草野上,可是這樣朕得不到你,朕隻有成為萬萬人之上的帝王,才能擁有你。”
蕭景元陡然大怒:“可朕錯了!朕是煜王時,你不愛我!朕是一國之君時,你仍然不愛我!蘇瀾漪,朕之深情,你棄如敝履!朕之絕情,你肝腸寸斷!你要朕如何是好。”
蘇瀾漪怔怔的看著他,潸然淚下。
蕭景元不知道她愛過他!
在她心裏,蕭景元就像個不可觸及的神明、尊貴而耀眼,就像照耀在寒冬十二月的小太陽、熾熱而溫暖。
隻是他們相遇的太晚,蕭政鈞傷得她太深,她無法釋懷過去,全心全意去愛眼前這個男人。
當她嫁給蕭景元那天,她是開心的,可當蕭景元抱著別的女人時,她才明白,蕭景元不再是不可觸及的神明,而是一個帝王,一個坐擁天下,身邊美人無數的帝王!
蘇瀾漪痛苦的衝蕭景元大吼一聲:“蕭景元!我恨你!”
這句話更像是對傷她最深的蕭政鈞說的,可蕭政鈞已死,她心中所有愛恨情仇無法得到釋懷,她隻能對眼前這個男人發泄,她知道這樣很自私,可她又能如何呢?
蕭景元猛然掐住她的脖子,湊近她的臉:“蘇瀾漪,你不是想殺我嗎?隻要你把所有一切都給我,我就成全你。”
蘇瀾漪看到蕭景元眼眸裏炙熱的欲火,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但她隻是平靜的望著他,心已死的人又在意什麼呢?
蕭景元知道她的心已隨蕭政鈞而死,可他想在臨死前,回溫他們初識的那個夜晚。
“蘇瀾漪,跟我在一起,你可曾後悔過?”
蘇瀾漪強忍的淚水奪眶而出,張了張嘴說:“不悔。”
蕭景元含淚笑了,掐住她脖子的手慢慢鬆開,一把將她抱到玉榻上,克製不住對她洶湧澎湃的愛意,俯身吻了下去。
蘇瀾漪既不掙紮也不反抗,任由蕭景元肆意的親吻著她。
蕭景元心尖上的愛和痛一擁而上,忍著喉嚨裏裏腥甜和心髒劇烈的疼痛,用舌尖撬開她的唇齒,肆意掠奪著她的每一絲氣息,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瘋狂的親吻著彼此。
蘇瀾漪晶瑩的淚珠劃過臉頰,滴落在忘川河裏,開出一朵淒美嬌豔的彼岸花!
蕭景元忍著心髒傳來的劇痛,在她耳畔用極其微弱的聲音問她:“蘇瀾漪……如果重來一世,你會愛我嗎?”
蘇瀾漪無聲的哭了,她愛過他,奈何情深緣淺,愛恨交錯成了仇人。
蕭景元知道他等不到她的答案了,抬眸望向殿門縫隙透進來的晨光,仿佛回到了那年的紅梅樹下……
大淳武安四十七年春。
蕭景元還是大淳王朝六皇子時,便在西北戰場立下赫赫戰功,深得玄武帝喜愛,特封為煜王,但他無心帝位,玄武帝立三皇子蕭政鈞為太子。
蕭政鈞登基後,蕭景元手握三十萬大軍,掌控軍政大權,權傾朝野,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蕭景元喜怒無常、心狠手辣、城府極深,隻要敢忤逆他的大臣沒一個好下場,朝廷內外沒有不怕他的,就連墨昭帝蕭政鈞都要忌憚他三分!
然而在一次宮宴上,他結識了改變他一生的絮瑤郡主蘇瀾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