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後，我就職於一家古玩店。倒不是專業對口，本省沒有考古專業。我念的茶學，在一眾專業裏相對來說貼近些。我們專業人少，校招是學生挑老板。選這家古玩店主要還是店在我的老家，時間自由，朝九晚五。同去的還有個女生，也是老家人，選這家的理由和我差不多。
這家古玩店，不算老板的主業，主打一個興趣。店裏主要賣的瓷器：老物件和仿古紀念品。開在那種每個城市都有的仿古老街裏。日常工作就是看店，陪老板去景德鎮訂貨，也去博物館學習，去鬼市臨世麵。
13年的一天，我正閑了無事逛逛雅昌上有沒有什麼便宜貨可以撿漏。張老板打來個電話，說收了一票貨喊我去看看，順道嚐嚐白老板拿來的沉香茶。
我幹這行兩年，老板帶著認識好些同行，多半能做我爸的年紀。就這兩位同齡，走動自然近些。下午店裏沒什麼生意，掛了電話，和老板請了假，就往張老板店裏去。
不像我們老板，做古玩是純愛好，遇上喜歡的就不肯出手。店裏多擺著些晚清民國貨。民窯，不值得幾個錢。店租全靠旅遊路過買幾個仿古紀念品。張老板主業就吃這口飯。年紀不大，單名一個弈字，在這行頗有些名氣，眼光辣，收的貨送拍了幾件都是大價錢。他不喜歡古玩街一堆子貨擺的亂糟糟一堆。租了城郊一個四合院，當鋪子。
我去時，人已坐了不少。有幾個熟麵孔，多半是生的。男人多，煙味有些重，煙蒂堆在黑釉盞裏，還卷著沒燒盡的藏紅花。我常去他那，從櫃子上拿了慣用的吉州窯木葉盞，倒了杯沉香水先喝上，聽他們吹水。
桌麵上擺著剛到的這批貨，聽著是新疆來的。多是金石玉器，我跟的老板並不涉獵這塊，所以我也並不太懂。但老物件和做舊的不一樣，有種氣場在身上，這幾件眼瞅著就是高古貨。女孩子總是喜歡首飾多些，我看其中有幾個和田鐲子就從桌上拿過來看看。
“這個鐲子腕口小，正合你，你戴了試試。”張弈見我看這些鐲子，拿起一隻往我手上戴。
周邊同行做和田玉、翡翠生意的，有合我的尺寸總愛叫我戴會兒，主要是我養玉。翡翠玉石這東西有靈氣，靠人滋養下，油潤發亮，好叫價。但見他給我戴上的那隻，嚇的我不顧會不會摔碎，隻使勁往下擼。
這和田玉鐲上一抹紅色，不是血沁是什麼。我雖不懂這個方向，但基礎理論知識還是有的。
“你怎麼給我戴這晦氣東西。”我氣的罵張弈。
“放心，都處理過的，你怕啥呢？”張弈倒是很淡定。
他說的處理是拿他師兄給的符水泡過。他是個不怎麼爭氣的道士，師門倒是頗有建樹。這行陰氣重，沾因果。他師兄年年給堆符，處理這些老物件。
就算他這樣說，我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爽利。不願再坐，從他那搶了個他師傅寫的平安符，驅車徑直回家。
我工作起就搬出家獨居，一室一廳的公寓。一進家門就把符拿去壓在枕頭下，又洗個澡，喊了外賣，窩在床上刷手機，迷迷瞪瞪就歪著睡了過去。突然感覺身上壓著一重物，心道：完犢子，趕上鬼壓床了。
我努力睜開眼，奇怪日常鬼壓床並不能看到什麼，但此刻見一位膚白俊俏，一頭烏發的男人坐在我的腰上。香豔程度，叫人看了流鼻血。他將手指含在嘴裏，咬破，在我額頭一點，口中念念有詞。我隻覺得腦瓜子一涼，繼而全身發涼。空洞中聽到一個聲音：吾乃玉魂，與爾結靈。我正想努力用意識跟這個聲音溝通。門外一陣陣敲門聲把我從夢中驚醒，是外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