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童汐再次睜開眼時,緹露正用手帕替她擦拭額角的冷汗。
那些穿越平行世界的記憶碎片還在神經末梢跳動,如同浸在冰水裏的銀針般刺痛。
\"童汐,你看見什麼了?\"
緹露的指尖撫過她顫抖的睫毛,眼裏的哀傷化作溪流緩緩流淌。
童汐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命運之手扼住。
那些關於輪回的真相在舌尖翻滾,卻在觸及緹露擔憂的目光時化作苦澀的泡沫——
要如何告訴眼前佳人,在某個被抹去的時空裏,她們甚至沒能相遇?
於是童汐隻能勉強笑著握住她的手,視線遠眺,仿佛穿過群山樹海,掠過那遙遠燃燒的戰場。
此時夕陽西下,晚霞如火般燃燒,紅彤彤的光芒鋪滿了半邊天。
人族與精靈族的魔法餘輝交織成網,每一道能量漣漪傾斜之下,便是鮮活生命的消逝。
源源不斷的生命化作一根根斷裂的因果線,裹挾著濃鬱的死亡氣息,不斷催化因果規則的蛻變。
這時她突然意識到,那些被戰火映紅的雲霞,像極了拉芙麗娜絲血月降臨時的天象。
“我看見了命運。”
那些已經被終結的命運,以及用全部被終結的命運換取的最後一世的命運。
輪回已死,因果仍在。
童汐不知道因果規則蛻變後的結局,但絕對不會是輪回規則的回歸。
原本這個世界是新生的,輪回初啟,秩序方開。
但新生事物的成長總是伴隨著苦痛,而對世界而言,便是來自外界的幹擾。
舊時代諸神用她們的辦法不斷嚐試、改變未來,但她們失敗了。
其遺跡在歲月下化作風沙,輕輕一吹便無跡可尋。
於是在萬餘年後,拉芙麗娜絲出手了。
“隻是她為什麼要打破世界屏障,甚至不惜消耗世界潛力?”
磨滅輪回規則以消耗世界潛力,相當於斷掉了通往過去和未來的橋梁。
當整片大陸的生靈一個接著一個死去時,它們將不會再有下一世,而是永遠被埋沒在遺忘的盡頭。
這便相當於一個人從充滿朝氣與活力的青年時期,直接跳躍到垂垂老矣、風燭殘年的暮年階段。
世界意誌為什麼會默許拉芙麗娜絲的作為?
“還有觀測者……”
她是何時成為觀測者的?為什麼觀測者屬於命運權柄的一部分?
童汐按揉著腦袋,臉色極差。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疲憊和痛苦,嘴唇也因為緊咬而變得有些蒼白。
海量的記憶碎片和過度頻繁的思考使童汐的精神值急劇下降,她能明顯感受到自己的狀態極差。
“童汐。”
緹露輕輕將她抱在懷裏。
“躺一會吧。”
她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帶著一絲安撫。
隨著緹露溫柔的話語,童汐的腦袋微微晃動,眼神迷離,那不知被壓抑多久的疲憊感倏地湧了上來 。
“露露,我好累……”
緹露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安撫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先躺下,好好休息。”
她小心翼翼地將童汐扶到床邊,輕輕彎下腰,讓童汐緩緩地躺到柔軟的床上。童汐的身體像是失去了力氣,整個人都陷進了床墊裏。
緹露輕輕拉過被子,小心翼翼地蓋在童汐身上,動作輕得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響。
她將童汐的頭發輕輕撥到一邊,眼眸低垂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久後童汐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但臉上依然帶著疲憊的痕跡。
而在她的體內,自然、黑暗、時間和命運之力正循環流動著,組成了保護童汐的防火牆。
“緹露小姐,你似乎也有些變了。”
蕾依罕見地沒有稱呼緹露為魔法師小姐。
“人總是會變的。”
緹露與蕾依對視著,她那雙翠眸中的森林似乎變得更加鬱茂,沉澱著曆史滄桑的氣息。